朱慈站了起来,望了望高庸。高庸心领神会,忙将所有人都喝退,自己也退了出去,将门带上后,冷着脸道“今日王大人与陛下所言若是谁敢传出去半个字,杂家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一群太监宫婢战战兢兢的,忙称不敢。
高庸冷笑,“皇爷是个宽厚的,不过杂家却是尸山血海里从京城爬过来的,这太平日子杂家想过到死为止,谁要是敢坏陛下大事,谁就是杂家的敌人,杂家一定让他全家都不好过”
太监宫婢们都跪下,“公公放心,我等必守口如瓶,誓死效忠陛下”
“这就好”
高庸忙着在外边敲打,而里面的朱慈则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才道“昔日在卫所,弗儿妹妹也曾与我探讨过这事,我当日就想,也许早早开海,我大明也不会沦落至此。可如今坐到这位置上”
他摇头苦笑,“难啊朕虽登基,可”
“如今陛下不用担心了。”
王启年笑了起来,“清军没能再南下,便足以证明陛下了若是谁再有二心,杀了便是。”
顿了顿又加了一句,“乱世当用重典依臣愚见,陛下如今只要笼络住左大友便好,有此强军在手,不惧任何兵马”
王启年这话很真诚了,也显得很二愣子,不过朱慈倒很欣赏王启年耿直的性子。想想这样好的官员居然到现在才得以升迁,心里便是有点生气。
朝堂那些囊虫就知争斗,像王启年这样有才学又正直的臣子却是一直被打压,果然弗儿说得是对的,有些人不杀掉一批,他们是不会乖的
杀心在年少天子的心里漫起,眼底的杀机一闪而过,随即又恢复了温润儒雅的模样,“定远伯乃是忠心之人,朕落难时也不曾离弃,朕将他当家人一般,他待朕也如亲人,何须笼络”
这话说的,王启年眼泪都要下来了
一个重感情的君王对一个臣子来说那才是最好的君王不是说这个君王因此好操控了,而是这个君王将成为自己最大的倚仗有了这样的君王,臣子才敢出谋划策,才敢做事
宋仁宗时期,为何名臣倍出就因为宋仁宗宽厚而重情,所以才有了仁宗盛世,才有了那些流传千古的佳话与篇章
不过还是得提醒下陛下,臣就是臣,君就是君,还是不能乱了法统。
他这样想着,便是拱手,可话到嘴边却打了个弯,又将话收回去了。
不知为何,想起左弗的那番话,他忽然不想去做这个善意的提醒了。因为,他很想看看,在有陛下绝对的信任与支持下,那女子能走到哪一步她嘴里的科学是否真得可以改变这乱世还天下一个海晏河情,万世太平
像京口那样的地方他太想看见了人人有饭吃,有活干,百姓不再麻木,对官府不再仇视,军民一家,官民一家
天下大同啊
古往今来,哪一个读书人没点这样的想法他们不知已经期盼了多少年了,他想看一看,看一看圣人嘴里的大同世界,他想知道,京口的模式能不能复制到整个大明
话到嘴边收了,他不想说了,比起其他,他更想看到圣人笔下的大同盛世
“陛下仁厚,乃朝臣之福,万民是福。”
话锋一转,王启年又道“只是臣颇为好奇,县主又是怎么看开海之事的”
“弗儿说,一个国家想要强盛,首先要有法度,然后要有钱。二者缺一皆不可,都是大乱之兆。故而,开海非毁祖宗基业,反是稳固祖宗基业。世事变迁,沧海桑田,昔日太祖之法已不适用,所以才要变。变则强,不变则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