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着一群钻进钱眼里的琼州官吏,张景瑄生生打了个冷颤。
这些人虽然还穿着大明的官服,可行事说话却已不像大明的官。有着狼一般的野心,行事务实得不可思议,那些引经据典的屁话在他们这里是没有的,他们只说能增产多少,能收入多少银子,能改善多少民生,建多少里路。
每一件事都算得清楚楚,每一件事背后都透着利益二字。
比如这纺织厂的事,他们已考虑了妇女工作的安排。这些妇人能创造多少财富,同时又能为自己的家庭创造多少创收,而富裕起来的人又能带动多少消费,提供多少个就业岗位。
听了半晌下来,他发现这些官吏的思维很奇特。
他们考虑问题不光光在一处,他们考虑问题是将整个地方上的人都考虑了进去。
他们要每一个阶层的人都能赚到钱,最后成就自己的政绩。
初听这等言论时只觉是天方夜谭。可细细琢磨下来,却觉十分有道理。
成就别人再反哺自己,这些人的为官之道十分独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官。
他们在左弗这里争吵,为自己地方拉拨款,拉项目,一旦项目落实,就能带动许多就业岗位。百姓赚到了钱才会去消费,如此商贾的生意就好了。
商贾生意好了,交的税银自然就多了,如此循环后,项目完成了,百姓还说当官的好,自己的政绩也就落实了,财政也宽裕了。
张景瑄想通这点后,感觉身心都被震荡了。
他想起拜访杨廷鉴时,杨廷鉴说的话。
“左云舒是天下最会做官的人。”
当时他还纳闷来着。因为左弗耿直,手段狠厉这点真不是什么污蔑。他不信朝里那些人的鬼话,但从左弗做的事来看,左弗耿直且狠厉这个是真的。
不耿直,不狠厉,能这样整乡绅?这脾气与胆性可不是一般大了!是大出天了!
就这样的人,在官场应是寸步难行的,怎么就成了最会当官的人了呢?
到了这一刻,张景瑄忽然明白了。
左弗不懂官场规则,或者她懂,却不屑去做。因为她懂什么是她的立身之本,只要将这点做好了,天下便无人敢动她。因为一旦动了她,便是一场暴乱。
眼前这些官已受了左弗影响,他们已尝到了“为民办事”所带来的甜头。在这黑暗的官场,琼州官员的行为就像一股清风,虽说他们也有自己的私欲,可百姓得到了实惠,这就足够了。
百姓……
就是左弗的根基。
而百姓也是王朝的根基,掌握了根基的人还需在官场与人虚与委蛇吗?难怪武进县的接任者与左弗明明不合,却不敢不执行左弗留下的规矩,不然他会被百姓活撕了的!
所以他只能老老实实地按着左弗留下的规矩办事,因着行事不同于旁人,他也只能攀附左弗。
而左弗在常州的影响力那是毋庸置疑的,因为无锡等县也学了武进模式,并因着跟左弗曾经的交情,现在也踏上了左家的船。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朝堂诸公对左弗有诸多不满而弹劾她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不敢弹劾啊!
圣人心意如何且不说,就说这两府的百姓,若是弹劾了左弗,怕是会引起暴动,这责任谁担得起?!
所以也只能说说人坏话泄愤了。
想到这里,张景瑄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些人打不过人就喜欢散布谣言,连左弗有隐疾不能产子这等混账话也说得出口,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