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泽明脑子嗡嗡作响,他怎么也没想到,为了个左弗,天子竟会一点脸面都不留给自己,那女人在天子心中就这么重要?!比当年武宗宠刘瑾还甚吗?!
而一旁的左大友则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这些日子身体好了许多,他便强撑着来上朝了。现在听到天子说出这样的话,只觉自己女儿受的苦都值了。
他颤颤巍巍地跪下,老泪纵横,哽咽道:“陛下如此信任,臣与弗儿万死难报君恩!”
“爱卿快起来吧,你身体尚未康复,朕要赐座你又不肯受,现在再下跪,朕看着心里难受。”
君臣二人互相说着感人肺腑的话,其他人听着却起了鸡皮疙瘩。
这天子……
帝王之术越发厉害了啊!
这左大友……
还真是忠厚人啊!
不过……
比起这些,他们此刻更在意的是左弗的封赏。
若奏报不假,那左弗收复失地岂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了?那么她岂不是真要成一方霸主了?!
羡慕,羡慕啊!
这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虽说天子阻止了首辅与左家的联合,可这赏赐倒也不差啊!
要知道,现在的所谓督抚乃是朝廷派出的钦差大臣,与三司之间名义上仍是中央官与地方官的关系,地方上日常事务仍由三司管理。
而如今若照天子这样说,那左弗就成了两广说一不二的人物。不但管军备,管民生,甚至还兼着察举官员的权利!
一句话说,军政一把抓,还担起了御使的责任,这权利是何等大?!而且,朝廷以后下达政务必先通总督,然后直接由总督去分派事物,这样一来,等于人事的任命权就到了总督手里。
虽说,巡抚三司并未裁撤,仍能起到牵制作用,可就这样也足够让人羡慕了!毕竟,只要不是猪,到了那位置上,大多人还是要巴结她的。
这左弗!
命怎么就这么好呢!
就在大家琢磨着天子这番时,都察院的头把手左都御史陈长淮开口说话了,“陛下,息怒。”
他执着笏板行礼,“何御使一心为君为国,怕本朝再现唐时武后篡国,女子祸政之事才口出悖言罢了。还请陛下息怒,给他留得几分为人子的脸面,莫让他出殿反省,就在这儿反省吧。”
说着他便是跪了下来,而其他都察院的人也纷纷跪了下来,替何泽明求情。
“放肆!”
朱慈烺呵斥道:“左弗非武瞾,朕亦不是唐高宗,爱卿此言是指朕昏聩吗?!”
“陛下。”
虽然天子语气里已隐含了怒气,可陈长淮却并未显露出惧色,反是用着十分平淡地口气道:“自秦汉之丞相,唐宋之中书同平章事皆有百官之首之意。而到本朝,太祖却裁撤宰相,设内阁,陛下可想过太祖此举的深意?
有史为鉴,自宰相职起,相君之争屡造祸事,故,由此可见,权利过于集中一人,实非王朝之福。如今陛下要如此封赏镇国公,臣无话可说。
镇国公屡立战功,对陛下,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她若协两广,治民综武,臣等自也是放心的。只是,陛下,此例一开,谁能保证左弗的继任者是忠于君王,忠于大明的呢?
再者,陛下,权利惑人眼,迷人心,就说现在还关在大牢里的周氏。谁能想到区区一贱民竟能刺伤位高权重的靖国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