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老爷这样说……镇国公此人太功利,老爷为何……”
“功利不假,可却未必会不择手段。”
钱谦益缓缓道:“她要的东西跟我们不同。她要的不是钱权名,她要的是完成她的抱负。”
钱璞有些莫名其妙,不懂自家老爷这话里的意思。
见钱璞一脸问号,钱谦益笑了笑道:“所谓抱负是可以跨越一切的。钱,权,名在这样的人手里也只是工具而已,而一旦成了工具,使用者就不会被这些迷惑。可惜,老夫年岁渐长,怕是见不到她成圣那一日了。”
“成圣?”
钱璞身子猛地一颤,道:“老爷,这女子也能成圣??”
“有教无类,世上人人皆可成圣。”
钱谦益垂下眼,手指轻轻抚过镜框,低低道:“她这样的人……只要照着这条路走下去,必是会成圣的吧?”
口气听着好似不确定,可细细品来,却是带着坚信不疑。
“这些年,老夫听到下面奏报,描绘那琼州变化,老夫心生向往,亦生出惭愧。
昔年初入官场,老夫也曾有过抱负,也曾偷偷痴想,自己或也可成圣。王阳明能生圣,我为何不能?
可惜,生活终究是磨平了老夫的棱角,也让当初那颗赤子之心变得浑浊不堪,迷失在名利场。可左弗的出现,仿若一股清风,吹散了这世道的沉沉暮霭,吹散了朝堂上的浑浊气息,老夫透过这些,好似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存天理,灭人欲啊!老夫失了公心,存了私心,终是落人一等,成圣之路已是不可能的了。”
钱谦益脸上带上了伤感,过了好半晌,才微微叹了口气,道:“这报纸记得天天给老夫买一份,这话本还是挺有意思的。”
“是,老爷。”
钱璞点头作揖,“老奴记下了。”
“陛下赏赐我的瓜果你且取一些出来,匀一些给大左大人送去吧。”
他举了举手里的眼镜道:“白拿别人东西也说不过去。这些瓜果冬日里难得,靖国公这回受伤后,身体大不如从前,多吃些瓜果总有益处。”
“是,老爷。”
“给小左也送些去。”
“老爷,您这是……”
“有些人也敢敲打下了。”
钱谦益眼露寒光,“真当老夫死了不成?整日吵闹,不办正事,真想亡我大明不成?”
你们不在乎,可老夫还想当中兴之臣呢!
钱谦益在心里腹诽着,然后道:“就跟左云舒说,尽管放手去做,于国于民有利的事,内阁的意见都是一致的,不会让她流了汗又流泪。”
“是!”
钱璞身子轻轻一颤,心里暗道:这下内阁站左弗这边了,恐怕又要起风波了吧?
宰相门前七品官,儿时就跟随钱谦益为书童的钱璞也有一颗玲珑心。很明白,自家老爷这是要表态了,而他这一次选择站在左弗这一边。
这样虽然能将朝堂的声音压下来,但是其他人能甘心吗?
退到门外的钱璞轻轻摇头,不由叹了口气。
听老爷说,那日左弗在朝堂发出了诛心之问,另其他几个阁老深受震动。自己听了,也为左弗的抱负而感到敬佩。
一介弱女子却想要大同,这是何等伟大的抱负?!
只是……
他也想不明白,都到这时候了,为何有些人还非要抱着成见不放?左弗是女子不假,可心里再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