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慢慢走出列队,朝着椅子走去。
她走得很慢,但一步一步却坚定。
走到椅子前,她望着天子以及帘子后的山芷娴,嘴角慢慢扬起,一字一顿道:“臣谢陛下隆恩!谢太后赏赐!”
既没下跪,也没弯腰。话音落便是缓缓转身,环顾群臣,目光冷冽。
殿内一片寂静,无人发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左弗身上,当对上她的目光时,其中一些低下头,不敢对视。
嘴角慢慢扬起,她回头望了山芷娴一眼,眉眼微微一挑,嘲讽从唇边划过。
回过头,紫金蟒袍随双手撩开,然后……
果断坐下!
没有一丝迟疑!
手里笏板往扶手上轻轻一敲,殿内一大半朝臣执笏弯腰行礼。
外面,风过紫禁,吹得廊檐垂角下金铃叮当作响。
一场雷雨,即将来临。
殿内依然寂静一片,无人发声,集体沉默着。
山芷娴喘着粗气,双手死死地抓着扶手,这场面是她没预料到的。大明养士三百年,此刻,竟无一人站出来反对这种僭越之举!
无冕之王……
四个字如惊雷一般在山芷娴的脑里炸响,胸口仿佛被一把重锤狠狠砸了下,“噗”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出,落在垂帘上,喷溅成一朵血花。
她死死咬着牙,忍着渐渐袭来的晕厥感,努力挤出几个字,“本宫身体不适,皇帝,就,就先退朝吧。”
“母后,母后?!”
天子大惊,“您怎么了?!”
“退朝!退朝!”
山芷娴疯狂的声音回荡在奉天殿里,好似暗夜的夜枭,凄厉又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征兆。
她被宫婢搀扶起来,百官已全部跪下,而左弗却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坦然接受了百官的朝拜。
山芷娴脚下发软,天子眼露惊恐,眼泪不受控制地掉落。
“要善待左爱卿……”
原来……
父皇是这个意思……
手指在扶手轻弹着,左弗居高临下望着跪倒在地的百官,随堂太监明明已喊了“退朝”,可却没有半个官员起身。
一些人为了大明在忍,一些人是丧了胆气,而更多的人则是投向了左弗。
从先帝死那刻起,就无人能牵制她了。早一点放弃抵抗跟晚一点放弃抵抗有什么区别?更别提还有太后这个蠢货在火上加油。他们纵使拼了老命又能如何?先帝在,百姓尚知君父;先帝故,只剩左弗名!
若太后不作死,小天子聪明一点,左弗或许还不会露出獠牙。今日她就是要告诉世人:无谓你们怎么猜忌,也无谓这顶龙冠是不是在我头上,你们只需要知道,我有这个能力将天地变色,叫江山改姓!
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论你谁!人臣或君王!她左弗大半生都在做朱家人的刀,但是下半生,若你有不对,她便不再当这把刀,而是要当持刀人!
天子站在那儿,身子控制不住地颤抖。小小年岁的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那个总是对他笑眯眯的左先生竟是这样可怕的人!
山芷娴被宫婢搀扶着,眼前一阵阵发黑。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在这个崇尚忠君的年代里,左弗做出如此僭越之举,为何就没人敢发一句声?!
她想起了朱慈烺唯一对自己温柔过的那一回……
原来……
那并不是哄自己的假话,也不是他偏心左弗,而是他真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