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飞艇时,耳边听见系统“叮”的一声响。
席恩扫了一眼消息,就将注意力放在了等候在一旁的人身上。
那是瑶光。
苍翠欲滴的巨木下,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撒下细碎的光斑。当微风拂过,明明暗暗的光斑也晃动起来,好似池水漾起的波纹,浅浅的涟漪覆上他的面容,令他的神色在光明与阴影间变换,叫人看不真切。
“这次的前尘祭竟被钻了这么大漏子。”他见到从飞艇上走下的席恩,就扬起了歉意的笑容,从树下走了出来,披着阳光,一身光风霁月,“没想到差点儿害了深海医生。”
他将眠息之森的事件归之为“这次”。
说得好像以前都是正式正常的祭典一样。
席恩微微眯起了眼睛,有了不好的预感。十城的贵族们,不会愿意看到这么多年被愚弄的平民恢复记忆,所以他们已经有了对策。
果然,他的预感在之后成真。
瑶光说,他们的人发现了眠息之森氏族树对记忆的影响,抓紧时间找出了应对的药方。可目前的问题在于——药方中需要的几种药材,已经在十城各地濒临绝迹。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瑶光分外无奈地摇头,遗憾地表示森林中被同化的平民可能无法恢复记忆了。
席恩听出了潜在意思——十城所有经历过前尘祭的平民,都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了。
好魄力。说让几种药材绝迹,就让几种药剂绝迹。
“不过我们聘请的药师另辟蹊径,找到了克制氏族树,救出其中被同化之人的办法。”瑶光轻摇折扇,黯然叹息,“虽说记忆被混淆,但好在还能捡回一条性命来。”
听得一脸不爽的秦狄冷笑一声:“他们是不死的谢谢。”
“一直沉睡于树中,与死亡又有何异?”瑶光反问。
但深陷光怪陆离的梦境,与置身十城冷酷的现实,又孰优孰劣呢?
席恩想,是沉迷于虚幻还是投身于真实,选择的权利应该在每个人自己手中。
药材绝迹?
难道就不能有替换的药方,代替的药材吗?
希望总是不会全然泯灭的。
瑶光见他们不再反驳,轻笑起来:“深海医生,我还需去向城主禀报此事,就此拜别。”他朝另一艘飞艇走去,在经过欢期的时候,他顿了顿脚步,唇角一勾,“欢期是么?这次挖出了这样大的毒瘤,你功不可没。”
不等欢期回答,他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了一瓶小巧的药剂,示意欢期接过。
“这是给你的褒奖。”他说,“用仅剩的药材,制作的唯一一瓶记忆解药。”
他重新迈步向前,声音里带着低低的笑声,透着无尽的隐秘味道:“呵,那封信,真的是你写给自己的吗?”
欢期握住药剂的手一紧,愕然地朝瑶光看去,什么意思?
瑶光没有再回应他,径直踏上了飞艇。
在飞艇的门合上之前,他朝席恩扬起奇异的笑容:“深海医生,还记得你应下的话么?”
应下的话?
席恩看着飞艇起飞,心中晃过来自瑶光的任务——参加祖城举行的前尘祭,作为医师救助他人,中途不得退出。
救助他人……包括眠息之森中被树木同化的所有人?包括恢复他们的记忆吗?
如果是这个意思的话,那瑶光的立场,又究竟站在哪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