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边响起的是安义侯的脚步声。
步伐轻快、有力,可见功夫依旧很扎实,这间屋子的门虽然被关上,隐隐约约还能透过那扇小菱窗看到安义侯的身影。
安义侯轻声安慰女儿,一家人如此其乐融融。
这种气氛却与他格格不入。
宋成暄不由自主地微微攥起手,他耳边是厮杀的声音,眼前一片血红,一柄剑穿过他的身体,刺骨的寒意他如今都清楚的记得。
午夜梦回时,常常会被那种记忆中的疼痛惊醒,他至今受过那么多的伤,却都没有那次的疼痛。
宋成暄站起身,手握紧了剑柄,仿佛就要将利刃从中拔出,他的眼睛中是冷峻和化不开的寒意。
可最终他松开了手,转身向窗子走去。
安义侯推开了门,屋子里空空如也,只有桌上的一盏灯。
窗子打开着,一丝冷风从外面吹进来。
见屋子里没人,徐清欢松了口气。
“窗子也不关好,”安义侯道,“万一受了风岂可怎么得了。”
凤雏见状立即快步走进去将窗子关紧。
“都挺好,”安义侯将妻子、女儿反复打量了一遍,看看身边的管事、小厮、丫鬟,还有那只神气的肥鸟,然后才踏实地坐下,“我早就想去凤翔接你们,却没想到苏怀出了事,莫须有的罪名压下来,幸亏有简王在其中周旋,本来就是捕风捉影的事,罪名倒是来得快也去得快。”
说到这里,安义侯脸上流露不满的神情“如今税银找到了,文书到了京城,简王就拿着进了宫,一天也没耽搁就让人将苏怀放了出来,都察院还想生事,让简王几句话顶了回去,来京中为苏怀诉冤的百姓也散了,总归是有惊无险。”
安义侯夫人道“想想凤翔的事,到现在我还胆战心惊,侯爷你也差点被牵连进去。”
安义侯并不清楚其中内情,看着爱妻眼睛红了,心中更是一软“好了,现在不是没事了,我是没想到族中二哥、三哥早就包藏祸心现在总算了结清楚”
“到底有没有了结,现在还不知道。”安义侯夫人看向徐清欢。
徐清欢点点头“父亲,整桩案子都没那么简单,不管是凤翔的案子,还是广平侯府的奸细,我觉得有好多细节还说不清楚。”就算现在最有嫌疑的人是王允,但她相信光凭王允一人也无法如此布局。
也许查到最后,就会发现就连王允,也是被人放置的一颗棋子。
提起广平侯,安义侯面色沉重起来“广平侯被留在京中,等候案子审结,西北的兵权恐怕也要交付给旁人了。”
“啊,”安义侯夫人有些惊讶,“广平侯在西北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广平侯夫人是奸细,别说皇上不肯再相信广平侯,素来与广平侯不合的官员也趁机在这件事上做文章,墙倒众人推,可怜广平侯一世英豪。”
这些话不宜在客栈里说太多。
一家人叙了几句家常,安义侯才想起被丢在一旁的儿子“你又有没有惹祸”
本着不好欺骗父亲的精神,徐青安点了点头。
安义侯脸上呈现出暴风雨前的宁静,几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知不知悔改。”
徐青安点头,但是很快他有不自觉地摇头。
他要改什么啊。
眼看着安义侯如雄狮般起身,徐青安慌张地道“爹,娘让你吓着了。”
趁着安义侯去看爱妻的功夫,徐青安像个纸片人般,靠着墙溜走了。
“在外不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