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七呼哧呼哧,终于将腿费劲地送进来,整个人极其不优雅地跌落在此,幸好未碰倒什么桌椅板凳发出声响。
她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来到床边弯腰低头开始解小丫鬟身上绳子,半响又无奈抬头,额角染上薄汗问道:
“何以这绳子如此难解?”
好嘛,问了她她也不知道。容七认命地继续埋头苦干,好不容易把那绳子给一点点解开了,她一抬头,又不小心撞上床边,钻心地疼。
容七啊了一声,随后又赶紧闭上嘴,透过屋中投影能瞧见外头两人动了动身子,她屏息以待,万幸那两人在那之后便再无其他动作。
她朝着重获自由的绿荷招招手示意她到窗边来,凑进了一看原来在那里连了条长长的绳子,这便是容七何以能一人爬上这三楼高地方的秘诀。
容七指了指那绳子,绿荷瞬间也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心中虽有好多疑惑未解但也晓得此刻情况特殊,由不得她迟疑半分,当下果敢地抓住绳子的一头,两脚摸索着开始往下。
容七顿了顿,道:
“你倒也真是勇敢,我可是下了多大决心才敢碰这绳子的。”
绿荷扯了扯嘴角若有似无地一笑。
两人就靠着这么一根绳子,一言不发地,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来,原来那窗户下头正对的,恰好是飘香楼后门边上,在那附近有一能通人的,俗称狗洞的东西。
两人通过那洞终得以逃出生天,到了热乎的大街上。
绿荷只跟在她后头,平常也是个多嘴丫鬟,此刻却反常的很,只是默默地跟着容七,也不问她究竟要去哪里,又要到何处去。
容七则在前头默默地走着,背着手,悠悠然,走过一处卖糖葫芦的地方竟还从怀里摸出前来买了两串问她要不要。
她眼下哪里是能心平气和吃糖葫芦的心情呢,当下摆摆头说不要,容七听了也不劝,甚至还有些高兴模样,只见她将两串糖葫芦都塞到了嘴里,一张嘴撑地险些没哈喇子流满地。
绿荷跟在她后头,突然又有些看不透她了。
她原来一直都把容七看成府上最为疯癫之人,见着谁都笑眼眯眯的,但到了真要使些坏心思恶作剧的时候又毫不手软。
她甚至于是有些嫉妒这个小姐的,极度她每天活的多简单啊,好像什么事情摆在容七面前都被削去了棱角,只剩下好的那面。
但正是这份看似随意的洒脱,却让绿荷打心眼里对容七带了一股怪异之感。容七是习惯了这样的行为方式的,凡事笑脸相迎,其中好坏在心底自有定夺,而这在旁人看来,也不过是为了躲避现实自欺欺人的方式罢了。
她以前恨容七外表看似刚强实则软弱,但每每她这样认为的时候,容七又总会做出个破天荒的出阁事打破她这一想法。
容七其实与平常人无异,又或者说她比平常人更为普通。
模样并不出众,性格也不见得有多讨喜,怕的东西很多,怕火,也怕其他,每每她窥见容七心中的懦弱与胆怯正要毫不客气地放声大笑时。容七偏偏又能不动声色地,打破她这一幻想。
譬如今日,她知晓她是有些惧高的,正如容七自己随口说的,她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爬上了三楼、但她却也做到了,无论如何抱怨也好,事后无力也好,容七总能这样一次次地,打破她曾对她有过的固有印象。
而最可怕的是,当她终开始打心眼里敬佩并且喜爱容七时,那人又变成了寻常模样,贪生怕死,却又骁勇而无所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