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英收回视线,看着眼前这些人。
“各位掌柜放心,舍弟欠下的钱,我们肯定认账。”
沈令风浑身发颤,张了张嘴,又低下头,一千多两银子,放在以前,他当然不当回事,可是他就是再不通庶务,也知道对现在的沈家来说,这是一笔很大的数目。
不知何时,大房大伯娘高秀秀也过来,一听杨玉英的话,面上惨然,张了张嘴,却又咬住舌尖把话吞了回去。
她舍不得,她怕这笔钱拿出去,家里就要缺衣少粮,可是,不还怎么办?
高秀秀咬紧牙关不吭声。
“不从公账里出,这笔钱,我还。”
沈家老太爷慢吞吞从屋子里出来,看了看大儿媳妇,摇头道,“呵,我老头子当了一辈子的老翰林,两袖清风,全靠祖宗留下的产业才饿不死,养活了儿孙,如今祖产让朝廷抄了去,我是连半个铜子都给孩子掏不出来了,但是我这张老脸还有点用处,想必一千两银子,我还是借得回来。”
沈令风双眼隐隐发红,沈广继更是哭道“用不着爹,我,我去!”
沈家被抄家的时候,老爷子都没去借过一文钱,而且,既然他那些老朋友们都没露面,显然就是不想和沈家再有什么关系,或者正在观望,当儿子的又怎忍心老父亲为不肖子孙去弯这个腰,低这个头。
杨玉英忽然提高声音,厉声道“沈令风,你欠下的这笔钱,可是为家里欠下的?”
沈令风轻轻摇头。
这些都是他在外头和朋友们吃酒,或者给雅琳妹妹买礼物记的账。
以前这些账目,家里自然会去给他平,男孩子大了在外面交际的开销,在家里人看来很必要,可是沈家忽然出事,自顾不上这些了。
“既然不是,那就是你自己花在了自己身上。”
杨玉英自去屋里取了笔墨,“你给我写一张欠条,这笔钱,我给你出,但是从今天开始,你就卖给我了,我只要你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沈令风绷着脸“不用你,我自己还!”说着,他就要出去。
杨玉英冷笑“好一个潇洒的沈公子,你今日出这大门容易,只怕你前脚出去,后脚你爹,你娘,你祖父,祖母就要为你愁死,被你气死,你可真孝顺!”
沈令风脚步一顿,回头怒道“你,你说你还,你哪里还有钱,难道要去萧家借不成?”
沈家人只当杨玉英是要用她的嫁妆银子,虽然入了公账,可毕竟是她拿回来的,她想用,总比别人更名正言顺些,所以便没出声。
杨玉英笑了笑,走到聚宝斋掌柜身边,指了指他珍而重之系在腰里的一块怀表“坏了?给我看看如何?”
掌柜一愣,自家这宝贝,也是什么人都能随便看?和杨玉英一对眼,他见了她的眼神,竟当真摘下自己这宝贝递了过去。
只见杨玉英又圆又粗的手指从自己的荷包里一摸,就摸出一小串奇怪的小工具,众人还没看清楚,只觉得亮晶晶很好看,材质应该颇不一般,那粗粗的手指就特别灵活地把怀表外壳给拆了下来。
众人“??”
聚宝斋掌柜脑门上蹭蹭往外冒冷汗。
沈广继心里咯噔一声,默默开始盘算,把女儿带回来的那些嫁妆,卖出个什么价格,才能还得上这一子一女的外债。
怀表可是稀罕物,正经的海货,京里内造的工匠们好像前些时候仿出来一尊铜镀金的鸟笼钟,献给太后做寿礼,太后极喜欢,京城一时流行,但这些都是贵人们的玩物,普通人哪里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