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芳龄坐在大嫂的伊芳斋,一边有一下没一下地绣帕子上的翠竹,一边看林依依半趴在窗口逗窗台上那只鹦鹉。
林依依长得好,娇俏可人,一笑起来,尤显娇憨,已经是十七岁的大姑娘,可还和小孩子一般,长得软绵绵的煞是惹人怜爱。
“明哥,想什么呢,发半天呆了!”
林依依慢吞吞收回给鹦鹉喂食的手指,拿起桌边一块桂花糕轻轻投过去。
桂花糕糊在戚明脸上,让他一下回过神。
“什么?”
林依依挤眉弄眼地朝大嫂梁氏身上瞟。
戚明怔了下,抬头就见妻子脸色不善地瞪着他,神色凝重,整张脸黑的厉害。
“呃,怎么了?”
好像刚才媳妇在说话?
“我说。”
梁氏深吸了口气,凑过去压低声音,避开两个小姑子低声道,“你儿子现在天天往西跨院跑,你知道不知道?”
戚明顿时打了个激灵,想起傅家表妹,想起那辆马车,想起皇城司乌泱泱的人,想起夏世子。
恍惚间有种毛骨悚然感。
“我是说咱们壮壮,你想想法子,把他同傅表妹隔开。”
梁氏是真觉得愁人的很。
儿子还小,她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直接对儿子说长辈的坏话。
难道她还能告诉壮壮,你这位表姑心不正,花花肠子太多,娘亲不想让你同她接触,免得他学坏?
梁氏书香门第出身,在儿子面前一向是位严格但讲道理的母亲,绝做不出口出恶言这等事。
而且,壮壮最近一段时日活泼多了。
当年儿子早产,梁氏怜爱爱子,对他的身体也十分挂心,精心养到如今,那当真是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好,当娘的也心焦如焚。
可明明她养儿子如此精细,也十分爱护,但儿子在她面前,就是恭敬有余,亲热不足。
如今世家大族,孩子大多长于乳母之手,从小就是丫鬟仆妇在一边伺候,她又是静山伯府正经的大少夫人,掌着阖府上下一应事务,终日忙得不可开交,关爱儿子也着实没时间整日带着儿子培养感情。
孩子更小些的时候也还罢了,随着孩子越来越大,到是离母亲越发疏远,梁氏心里偶尔就有些不好受。
可是就在前日,梁氏找儿子过来想提点他几句,让他把心思都放在学业上,却不曾想,儿子居然给她送了一束花。
虽然祸害了婆母最喜欢的花圃,但尚带着露珠的花还是让她甜得心都要化了。
当时,哪里还记得教训儿子?
正说着话,丫鬟就过来回话,说是客人们都到了,要大少夫人和大少赶紧去迎客。
梁氏顾不得絮叨,瞪了戚明一眼,就连忙招呼丫鬟给她换衣服,重新佩上钗环,仪态万千地出去招呼客人。
林依依也匆匆出去寻手帕交们,她向来是各大宴会的中心,一出门就和文渊侯家的孙小姐手挽着手凑在一处叽叽喳喳,不多时,她们周围就围了一群年轻小姐,言笑晏晏,香风袭人。
戚芳龄照例是不爱上去凑热闹的。
她以前也没那么独,可每逢她跟林依依两个出门,人家那些贵女千金们都能愣是到游玩结束,都没发现还有她这么一个人。
记得是五年前花灯节,她十二岁,被两位兄长带出门一起看花灯,那天的花灯真好看,火树银花不夜天,风景之美,生平仅见,她看得入迷,结果一回头,兄长不见了,身边带的丫鬟仆妇小厮尽数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