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说什么都没用。
在今天之前,阿悟从未见过她,便是杨玉英如今看来是个好心人,可那也仅仅是表面而已。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谁能知道杨玉英不是个外表如仙子,内里似恶魔的人?
阿悟总要犹豫,总要做出选择。
老板娘费月妮都只兴奋一瞬间后,陡然又警惕起来,目光游移不定,小心翼翼地窥视杨玉英。
真不是她们多疑,实是她们这些人受在苦楚太多太多,碰见的恶意要比善意多出千百倍。重重苦难缠身,要是再没点警惕心,那真是步步荆棘,步步死路。
费无期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睛凸起,嘴角皲裂,只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已病入膏肓,他拼命挣扎着伸手去拽阿悟的胳膊:“阿悟,你救我,救了我,你欠我的就算还清,还清了,都还清了,救救我!”
他最后一句话嘶哑着嗓子吐出口,连带着吐出一口血块一般的东西,顿时吓得他脸色死灰,凄厉道:“阿悟,这是你欠我的!”
阿悟一愣,神色间隐隐流露出一丝茫然,又有些迷惑。
这是她的丈夫。
可,这就是丈夫吗?
杨玉英幽幽道:“果然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若非走到你们这儿,我还真见识不到你们这些奇怪的道理。”
“明明应该是阿悟的爹欠你爹的,原来父债子还这话,还能用到这等地处?”
“乍一想,这事到好像很有道理,可我,怎么就这么难以接受?”
杨玉英狂翻白眼。
“我们那位陛下整日说变法,可这法也未免变得太慢了些,烦人。”
但她心里明白,费无期的道理,阿悟的道理,人们还要信奉很久很久,甚至可能她终此一生,都见不到这些道理完全消失。
“算了,你们非要说这样的道理,那便如此吧,阿悟,你考虑清楚,虽说我不会要你签卖身契,可想必你心里也明白,我这样的人,本也不需要什么卖身契,就能操控你的生死祸福,现在你可以决定了,要不要相信我一次?”
随着杨玉英的话,费无期身体又开始抽搐,他满脸惊恐,哀嚎不已,凄凄惨惨地看着阿悟。
几乎一瞬间,阿悟心里就翻腾起说不出的厌恶,忽然涌起一股冲动,她转过头,盈盈拜倒:“小姐,从今以后,小妇人便没有丈夫,只尊您一人,无论何事,但凭吩咐。”
杨玉英扬眉:“我是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生气了。你也当真不怕我让你去杀人放火?”
阿悟轻轻垂首。
有什么可怕的,若真不可收拾,不过一死。
这几年,她一直想死,没付诸行动,是还有点怕。
怕死时太疼,生死间到底有大恐惧。
可真到了不能活的地步,千古艰难唯一死。
死也就死了。
费无期越发狂吼,声音嘶哑,全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费六爷一脸无奈,小声道:“小姐,小老儿可以做个见证,阿悟愿意的话,她就不是无期小子的媳妇了,您看,是不是……”
杨玉英扫了他一眼,向费无期走了两步,似乎有些嫌恶,又退了一步:“那便暂时在阎王眼前留你一留。”
说着,她拿袖子垫着手,冲着费无期的头脸,胸腹一通猛捶猛打。
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眼看着杨玉英出拳成残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