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垂花门的时候她抬头看了眼,木质匾额上写着“卬否”二字。很少见的名字,出处是诗经人涉卬否,卬须我友。卬否通俗点的解释就是我不走,啧,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想太多,只觉得夫子果然是有学问的人,连院名都取得文绉绉的。
卬否是个朝阳的独立院落,在王府的东北角,离正门比较远,算是相当清静的所在。跨进正屋,屋里暖意融融,有种新炭燃烧后发出来的特有的木香。室内摆设仍旧是雅,卷头书案边上竖着一排多宝格。正屋另一头设绣墩和四扇屏风榻,是供她起坐用的。再往里,两腋有紫檀雕花地罩的隔断,后面垂着厚厚的妆缎幔子。她看了圈,四合床、曲足案、梳妆台和日常用的箱匣一应俱全,那是她的闺房。
这闺房,布局竟和陈留差不多
皎月打了热水来给她洗脸,皓月托着衣裳出来,笑道,“女郎平素就穿学里的大袖衫么郎主临行时吩咐过,给女郎置办几身裙襦,在府里也好替换。”
弥生看了眼,镶金丝丹纱杯文罗裙,那样艳丽的红她有些为难,连及笄礼那天的曲裾深衣都是暗红镶黑滚边的,以前当真是没穿过这么刺眼的颜色,心里总归别扭。因道,“有素净些的么怎么拿了件这么红的”
皎月看了皓月一眼,“料子都是宫里赏赐下来的,郎主一匹一匹的挑,最喜欢的就是这套。奴婢们想,过会儿女郎要在郎主跟前侍奉,穿上这身衣裳,算是领了郎主的情,好叫郎主高兴些。”
皓月忙道,“既然女郎不爱穿这个,那换一件就是了。我瞧那件藕荷素纱的蛮好,女郎且稍待,婢子这就去取。”
“罢了,就这件吧”弥生怏怏叫住了,她们这么一说,她还挑什么不管自己喜不喜欢,夫子的情到底要领的。他老人家日理万机,还要抽出空来给她选衣料,这样的师傅哪里去找呢
皎月上来替她宽衣解带,她又想起才刚遇上的三个女子,一时来了兴致,打探道,“府里的小夫人有几个我先头瞧见的,那么漂亮”
“再漂亮也比不过咱们女郎”皎月拿着合欢抱腰仰脸笑,“我头一眼见女郎,竟恍惚觉得是天仙下凡了再者知道女郎是陈留谢家的女公子,我们姐妹能贴身伺候,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是这话那些女子,算不得小夫人。不过是藩王示好敬献来的,没名没分的留在府里。大家当面唤声女郎,背后只叫南苑蛮子。别看一个个锦衣玉食,其实能比咱们做奴婢的好多少呢郎主平常忙,朝里有政务,学里又兼着祭酒。听说在外面有名号,叫乐陵君子是么你看这样白璧无瑕的品性,若是纵情声色,岂不白糟蹋了好名声”皓月给她抹了桂花油篦发,拿步摇绾了个随云髻。左右审视一番戴上花钿,又自顾自道,“那些女子连姬妾都排不上,不过是郎主寻常的消遣。空闲了叫唱个曲,献个舞,当不得真。横竖女郎看,若处得过来,走动走动也没什么。若是瞧着碍眼,两不来去就是了。”
弥生不防她们是这态度,心里自然揣测着,夫子对她们大约不甚上心,连着府里的奴仆都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皎月眼弯弯,就着案上烛火打量,啧的一声道,“女郎换了裙襦,全大邺找不出第二个来了。怪道郎主高看一眼呢,梳妆好了恁地齐全”
皓月一听,拉下脸狠狠白了她一眼,“就知道混说郎主只女郎一个女弟子,若不看顾着,谢阁老面上也难交待杵在这里做什么还不把鞋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