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她一下车,便看到路边树荫下两张熟悉的笑脸,姚志华骑在自行车上,长腿支着地,冲她笑得一脸吊儿郎当。车前梁的藤编小童椅上,畅畅穿着橙色棉布的小裙子,浅麻色软布的遮阳帽,手里拿着根冰棒,一看见她从客车上下来,便高兴地张着小手喊“妈妈,妈妈。”
“怎么给她吃冰棒!”江满顿时有点急了,“拉肚子怎么办?”
“这么热的天,吃一点不碍事。”姚志华说,“没事儿,我们畅畅没那么娇气。”然后挤挤眼,凑近她耳边小声地,“看人家吃她就要,也不好硬不给呀,她还不知道吃几口呢,瞅她不注意我两口就帮她咬光了。”
“……”江满好笑地直点头,问道,“你们怎么知道来接我?走的时候不是说,可能在那边照顾谷雨几天吗。”
“不知道你回不回来,我们看着也到饭点儿了,就骑车来镇上转悠,你要不来,我跟畅畅我们爷儿俩就去饭店,吃香的喝辣的,回去也不用做饭了。你要是来了呢,那我们就顺便行行好,接你回去,省得你半路上让黄狼野猫叼了去。”
这家伙就贫吧,江满斜了他一眼,懒得理他。
江满爬上自行车后座,三口人又去了一趟镇上新开的杨家小饭店,买了两斤芝麻烧饼,两样卤味,骑车优哉游哉披着夕阳回来。
“形势可真快,都准许私人开饭店了。”姚志华感慨一句。私人的饭店,比公社饭店还便宜,态度更是热情多了。想想公社饭店那几个中年妇女的服务员,脸比凉粉还凉。
开饭铺的老杨头,原本是公社饭店做吊炉烧饼的,曾爷爷那辈开始的手艺,在公社饭店干了这么多年,退休了,搞活经济了,个人也可以开店做生意了,勤快的老杨头一合计,搬出祖传的大吊炉,镇上弄个门脸儿,做几样卤味小菜,就开起饭店来了。
“这烧饼烤得真香。我跟你说,我看老杨家饭铺就这么开下去,用不了几年就该发了。”江满一手搂着姚志华的腰,一手扒着他肩膀,从他胳膊下伸头看看前边小童椅上的畅畅,小姑娘手里拿着一小块烧饼,吃得津津有味。
“注意下,别给她卡到。”
“卡不着,我看着呢,咱们畅畅小牙都长出来了。”
“哎,畅畅啊,你妈要不是带着你,早该挣大钱去了。”江满伸手扶了下畅畅的小凉帽,顺手戳戳姚志华,“哎,跟你商量个事儿,村里这个会计我不想干了,现在大包干取消工分了,村干部一个月贴补那几个钱,都不够我们畅畅买饼干吃的。”
“那就不干啊。”姚志华道。眼下包产到户,村干部明面上也没啥工资,一个月十块八块的贴补就不错了。
别人当村干部有没有油水不好说,可眼下在姚家村,正直公道的老队长还在位,又摊上他媳妇这么个不稀罕贪污那点小钱的会计,是真没啥油水。
“包产到户了,也没人再能说我们白吃了生产队的粮食,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算。”姚志华想了想,“横竖你也干不长了,明年我毕了业,我们就该搬走了。”
“说得好像你一毕业就能挣一座金山似的。”江满沉吟一下,“我这两天在县城照顾谷雨,没事就琢磨了,我想带着畅畅搬去县城,租个房子做点儿生意买卖,闭着眼睛也赚够我们娘儿俩花的。”
姚志华刹了下车,两腿支着把自行车停住,扭头问“你说要干啥?”
“我说,我想带着畅畅去县城开个店,离谷雨也近不说,闭着眼睛也赚够我们娘儿俩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