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志华下班回来得有些晚, 一进门,换了鞋就忙着往厨房跑。
“包子。”畅畅拦在厨房门口, 回头跟妈妈告状,“爸爸没洗手。好孩子讲卫生, 爸爸不讲卫生。”
“谁说的, 爸爸正准备洗手呢。”姚志华脚步一顿,笑嘻嘻往后倒退了两步, 退着进了卫生间。
他洗完手出来,还专门举起两只手给闺女示意, “看看,白不白?洗得干干净净的。”
一边说,一边伸出一指禅,作势要去搔她的小脖子。畅畅怕痒,赶紧缩着脖子笑哈哈跑开了。
江满正在切菜,姚志华从她身后伸头看了看“什么包子?”
“烫面包子,菠菜馓子馅的,喝米汤。”
“吃包子还炒什么菜呀, 有米汤就行了。”
“我做个凉拌海带丝,切点小萝卜干,配包子吃。”江满扭头问他,“怎么今天又回来晚了?我看你们单位, 其他人人家早就下班回来了呀。”
“写讲话稿呗, 明天局里有个大的会议, 周局长要讲话。”姚志华叹口气, “下午就我写好了,拿去给周局长过目,不太满意,我又加班重写。”顿了顿抱怨道,“我是真不擅长写这些东西,为什么他们就老觉得我是作家,能发表小说,就得会写这些讲话稿什么的呢?”
他分配来以后,头上顶着“青年作家”、“重点大学中文系高材生”的光环,本来大约先分到区文教局当个办事科员之类的,结果被市人事局留下,还直接进了局办公室,单位小新人,干的完全是文字秘书的活儿,整天忙着写材料。
在许多人看来,如此重用,青云直上啊,刚毕业分配来的,姚志华这命也太好了。
而对于姚志华来说,文学和公文,小说和讲话稿,完全两码事好不好?当然也不是他不能写,他要是连个应用文都不会写,也别说上过大学了。
可是公文材料也并没有想的那么简单,远不止是语言文字的事儿。就比如领导讲话稿这个东西吧,要揣摩领导意图,要把握会议精神,要有足够的时政敏感度。
写好了你送上去,领导要是只改了几个无关紧要的词语,表示亲自撰写修改过了,这就通过了,你可以松口气了。要是领导说,哪方面哪方面还得改改,那就说明你这个没通过,要大改,甚至要推倒重来,万一赶在晚上,你就得连夜加班重写……
作为一个爬格子搞文学的,姚志华在局办呆了两个月后郑重表示,他再也不敢瞧不起那些“刀笔吏”了。
姚志华看着江满把海带丝拌好装进盘子里,伸手捏了一根丢进嘴里,自我解嘲道“你说我跟孟学春是不是人生错位了,这活儿适合他干才对。”
孟学春,抢了他留校名额的那位,政治觉悟高的同学。
“下手捏,你给你闺女做个好样子。”江满嗔怪一句。
姚志华瞧一眼外面,畅畅趴在椅子上玩球呢,干脆又捏了一根送进嘴里,一边继续跟江满诉苦“光写材料也就罢了,小意思,我最怕参加那些应酬,人际我又不熟,局里有个招待什么的,一喊我我就光想往后缩。”
初来乍到,他尤其对大机关那些琐碎的人际关系不太适应,枝枝节节也不够了解,偏偏领导还一下子把他摆在个显眼位置。
“局办我资历最浅,年纪也轻,偏偏领导还觉得栽培我似的,动不动有招待应酬叫上我,我去了端茶倒水地忙活,办公室里其他人还觉得是好事儿,动不动说话酸我。”
江满其实对这些也觉得无趣,可他自己都这种情绪了,又不能再打击他,就开解道,“你这不才刚工作两个来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