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正浓,星光璀璨。
墙上的玉盘钟时针不知不觉爬进了9与10的格子中间,熟悉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外,声音很轻微,是经年累月训练出来的优雅步伐发出的,然而夜太静了,以致于听得格外清晰,迟芸帆云游的思绪迅速收回。
脚步声停在门口,只有一双温柔目光从门缝里探了进来。
迟芸帆没有回头,也能想象到妈妈正以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凝望她的背影,妈妈有时会根据她晚饭的用餐情况,送上来点心和热牛奶,但大多数时候,怕打扰她学习,妈妈只是站在门外,安静地看几分钟她的背影,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就如同今晚。
迟芸帆听着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感觉它们好像织成了一张无形的网,覆裹,沉闷,窒息……她缓缓吐出一口气,点开面前的iad,将数学卷子的答案调出来,握着笔,将答案一一照抄上去。
十点整,她叠好卷子,准时回卧室睡觉。
半夜做了一个梦,阴暗的巷子,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呻`吟的人,那唯一站立的少年,揉了揉手腕,冷冷地瞥过来“看什么看?来打一架吧。”
她站着不动。
他轻笑,带着浑身藏不住的戾气走近,朝她伸出长手,她来不及躲,只觉一股温热的力量落在后背,压着她,贴向他的胸口,接着,他低头亲了上来……
她的手刚扬起,一巴掌还没打出去,梦就醒了。
一场噩梦。
迟芸帆很少做梦,而且做的还是一个和陌生人有关的梦,她抱住膝盖,额头抵上,黑瀑似的长发凌乱垂落两侧。
这天早上,她比平时多花了十分钟才下楼吃早餐。
有些意外,但又不那么意外地发现餐桌上多了一个人,她露出清浅笑容“爸爸。”
迟行健从财经报纸后抬起头,年轻时就相貌出众的男人,多年来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岁月并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太明显的痕迹,反而增加了几分沉稳老练。
如果不计较他庸俗的谈吐,忽略掉他腕间的金表,指间的金戒指,那么,他几乎可以和儒雅划上等号。
迟行健放下报纸,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女儿,笑得很是慈爱“帆帆,过来坐。”
迟芸帆在他对面落座,他关切地问起她的学习,佣人陆续从厨房端出早餐,放到桌上,一会儿后,孟汀兰的身影才从楼梯拐角处出现。
她坐到了女主人的位置,也就是丈夫迟行健旁边。
迟行健还在和女儿聊天,半个余光都没分给妻子。
“爸爸,吃早餐吧。”
进入用餐时间,停止交谈,用餐动作也要优雅,尤其是女性,一举一动都要和所谓上流社会的淑女贴合,这个规矩从迟芸帆小时候就开始执行了。
早餐结束,迟芸帆用温水漱了口,在迟行健离座前,她开口说“爸爸,我想冲一下省文科状元。”
迟行健面露喜色,对她称赞有加“不错不错,有我的风范,爸爸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
心里的如意算盘也拨得清脆悦耳,女儿要是拿了省状元,到时去那帮老家伙面前炫一炫,他们的脸色指不定有多好看呢,家业更大,赚钱更多又怎么样?养的孩子都是草包,扶不起的阿斗,说不定将来就是败家玩意儿!
不像他女儿,长相才情都是上等,又乖巧听话,他都计划好了,等高考结束就送她去国外念书,镀一层金回来,再找个富家子弟联姻,强强联合,这财富可就源源不断了。
省状元的名号不是必需的,但锦上添花,谁会嫌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