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芸帆有生以来第一次坐这种车,她和许远航坐在靠后的位置,听着周围的人用方言说话,神情激动,声调极高,还比手画脚的,她还以为他们在吵架,谁知“吵着吵着”就哈哈大笑起来。
也是新奇。
许远航担心她会不习惯,从包里拿出耳机,凑过去问“要不要听歌?”
他离得很近,温热而濡湿的呼吸扑向她耳根处,缠绕不消,她摇摇头“不用。”
还挺有趣的。
他们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人,肤色白皙,衣着又讲究,连带的行李箱都看着价值不菲的样子,难免吸引了不少的注视,但好奇的打量目光中带着的是淳朴的善意,并不会给人不舒服的感觉。
车窗外的景致也不错,路旁林木苍翠,枝干粗大,高度可观,似乎还保留着纯天然的原始面貌,而掩映于绿树间的一座座低矮的房屋之上,有袅袅的炊烟飘出,小路口,一个小男孩骑着牛,吹着口哨,与小河边嬉戏的小伙伴们打招呼。
笑声相和,处处都洋溢着寻常人间烟火的气息。
车子一路摇摇晃晃,走走停停,迟芸帆渐渐有了睡意,不知觉地就靠在许远航肩上睡了过去,他不动声色地调整姿势,好让她睡得更安稳些,又趁其他人不注意,侧头亲了一下她的唇。
将近正午,客车终于在雨来镇的站点前停了下来,迟芸帆被叫醒时,还有些迷糊,看着陌生的景物,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下意识地去寻找许远航,看到他就在身侧,她就觉得心安。
许远航笑着摸摸她头发“到了。”
他一手牵着她,另一手提着行李箱,两人刚下车,客车就一顿一顿地启动了,留下一丛浑浊的黑色尾气,很快在空气中消散。
摩托车司机们见到有生客,不约而同地围了上来,许远航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屋,他们知道这笔生意做不成了,四散开,他带着她走向右手边的小路。
下过雨的缘故,地面还湿着,两边是泛着水光的绿草茵茵,中间是泥泞土路,迟芸帆穿的是一双白色鞋子,刚踏上去,边缘就爬上了一层湿泥,她没有留意,只觉得触感软软的,像踩在棉花上。
许远航看在眼里,并没有说什么。
走了大约十分钟,坤叔的那座两层木楼就近在眼前了,门照样没锁,一推即开。
展现在迟芸帆面前的是一个不算宽敞,但收拾得井井有条的院子,花草树木被养得很好,郁郁葱葱的,她的注意力被井边的引水设备吸引了过去,以前只在地理书上看过,走近了看,这套设备做工精妙,衔接得天衣无缝,想来应该是有一定年月,木质沉滑,上面还覆着浅浅的青苔。
许远航见她感兴趣,抬手按了一下上面的木柄,吱呀声响后,沟槽里开始有水流出来,大部分流入水缸,其余的像喷泉一样散在花木上,她忍不住面露惊喜,原来不仅可以从井内引水,还可以顺便浇花,一举两得。
这是坤叔做的。
坤叔的木工,全镇第一。
这个点,坤叔正在厨房准备午饭,这半个月以来几乎每天都有夜雨,堆在屋檐下的木柴发潮,不好生火,浓烟滚滚的,他呛得低咳两声,将湿柴抽了出来,隐约间听到外面有说话声,侧头看向木窗外,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女孩子,猜测她应该是不小心走错了门,他拍掉手上的灰,正要出去时,余光里又掠过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一年多没见的许远航。
坤叔大喜过望,急急忙忙地走出去“小远回来了。”
“坤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