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排队的一个个搭话,有些人会客气的拒绝,但更多人直接无视,甚至出手赶人。老伯有些年纪了,被一个青年一把推开,踉跄了几步。
宋菽忙上前扶住。
“哎谢谢谢谢。”老伯一边弯腰一边说。
“老伯在卖什么呢?”宋菽问。
“卖蚕茧,你要买么?我家世代养蚕,这蚕茧可好了。”老伯放下背篓,抖抖索索从里面拿出两个,送到宋菽面前。
宋菽略看了看,果然是好物。
“老伯,您这蚕茧这么好,怎么不买给收蚕茧的买卖人?”宋菽问,嘉王朝的皇公贵戚和门阀士族最爱绸缎,每年的消耗量都极其惊人,民间常年有专门收蚕茧的买卖人,从蚕农手里低价收来,加工成绸缎卖给这些皇族贵族。
老伯摇手,头也不住得摇:“今年卖不出去啦。”
宋菽:“怎么了?”
老伯:“上头下了命令,皇族与门阀官吏等今年都不得买绸缎,惯食猪羊的改成禽肉,惯食稻米的改成粟米。听说官员的俸禄都减半了。日子不好过啦,又要打仗啦。”
也许是年纪大了,老伯说话时喉口伴着嗡嗡声,这话就听起来格外低沉。
皇族。
这命令看来是皇帝下的了。
宋菽心里暗叹,这天玺之乱刚结束,太平日子才过了几天,怎得又要打仗。
听从秦地来的郭大哥说,如今关中田地荒废比义成更盛百倍,八年大乱时因秦兵耐苦战,征兵比其他地方严重许多。
而且现在东北方义成等几大节度使早已不给朝廷纳赋,若不是还有江淮撑着,长安早完了。
现在节衣缩食要打仗,想来是与这些节度使打。
天玺之乱时,节度使以皇帝沉迷美色不理朝政为名清君侧,最后逼得先帝与其爱妃双双自缢,天玺之乱结束,新帝即位又要打回节度使,但这节衣缩食的法子却是要先让民间痛不欲生。
且不说这法子不过就是花架子,就算实用,代价也太大。
节度使与朝廷的干戈,说到底是内政,哪里需要像抵抗侵略似得倾举国之力。天下姓什么不重要,能让民众过上好日子,才是硬道理。
老伯见宋菽不说话了,猜他也不会买。
今年有这法令,买卖蚕茧的都往死里压价,这卖了亏钱不卖就砸手里。他出来这一遭也是碰碰运气,如果遇上个把愿意买,价钱又好的,那算是他祖坟冒青烟了。
老伯摇摇头,背着篓子打算去别处瞧瞧。
才转身,肩膀却被按住。
“老伯,你有多少蚕茧?不如卖给我吧。”宋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