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相河村。”
“客官是买卖人吧, 从这里一直往东走, 就是相河村了。”
“嗯, 我知道, 来碗茶。”
“客官可要尝尝酸梅汤,这也是相河村的宋四郎做出来的,酸酸甜甜可解渴了。”
茶摊头家递给宋河一杯汤饮, 暗红色的,汤水随着步伐晃出涟漪,映出他的满脸胡渣。
蔡二郎和姜五郎跟着石三郎去建火墙了, 他按捺不住,想回去先看看。从城西到城东,那葱油饼也好, 油条、浇头汤饼也好,还有那白馒头和豆沙馒头, 都是自己见所未见的东西, 而这些东西无一不烙着宋四郎的名字。
他本来想着,自己和二弟都不在,阿娘年纪大了, 家里一定艰难。他先在城里找个活,赚上一点钱帛再回去, 也好让他们高兴。可两年未归,大涂县竟是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就连这茶摊上卖的,都是自己从未喝过的饮品。
宋河一口喝干那杯酸酸甜甜的酸梅饮, 踏上回家的路。
两年前,恒州还不在义成军的控制下,朝廷强制征兵,农户身体强健又多老实听话,自然是首要目标。
当时,他们那一片的青壮年被征走十之七八。大家虽是一同走的,但被分去了不同帐子,老乡们的下落他一概不知,连他二弟也是。
他入伍后,随军征讨挑起天玺之乱的丘山叛军,被其义子李兴的义成军所俘。幸而当时丘山被其亲子所害,李兴手下将领尹戎趁乱发难,杀了李兴取而代之,他们才躲过了被活埋的命运。
后来,尹戎与朝廷谈判,要求将恒州等七地归于义成军辖下,朝廷同意后,他放下兵戈归顺,义成七州的百姓才终于迎来太平日子。
如今义成名义上归顺朝廷,实则拥兵甚众,根本不听朝廷节制,税赋等也一概不交,甚至修改了户籍制度。按本朝律法,农民一旦离开土地成为流民,那便与卖身的奴隶等同,可任意杀伐,而尹节度使则下令流民可入客籍,三年后转为主户,这项法令一出,其他藩镇甚至关中一带的流民也相继涌入义成七州,大大增加了该地人口。
不但如此,尹节度使还下令,放了一批被强征的兵士退伍还乡。宋河便是这其中一员。
这从县城到相河村的路,可比两年前热闹多了。宋河一路走,路上见到许多背着竹篓,或挑着扁担的小贩,甚至还有赶着骡车的。
若是两年前的大涂县,根本找不出几匹骡子。
就算有,那也是傅家、汪家那样的大商户才用得起,哪是这样的市井小民能拥有的?
这些商贩背的挑的东西也各不相同。
比如前面那个宽肩的男人,他挑着两个用草绳兜住的坛子,像是酒坛。而迎面走来的那个妇人,前后都背着背篓,篓子里填了干草,还盖着被子,被子漏出一点缝隙,看那材质竟然像是竹蒸笼。
宋河想起石三郎曾与他说过的,猜测坛子里应该是豆油,而那蒸笼大约是装着馒头一类的吃食。
此时正巧路过一个村口,只见那妇人一拐弯走了进去,就听那方向有人喊“可是相河村的馒头?给我来一打!”
一打馒头十二个,据宋河打探到的价格,怎么也得五六文钱。
这喊话的难道是哪个富户?
可这带最出名的张富户并不在这个村,除了他,谁还能有这般豪气,随随便便花个五六文现钱买吃食。
宋河忍不住去瞧,却见围着妇人的并不是什么富户,是个穿着普通的麻布衫子的大汉。他之后,还有一个老妇,一个小郎君过来,一开口都是四个八个馒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