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村村口不远的地方有个公用的石碾,收完谷子后, 自家没有石碾的人便带着未脱壳的粟米去那儿脱壳。人一多,便免不了闲话。
“我刚路过程五郎家, 那婆娘又在骂他男人。”
“闺女跑了, 撒气呗。”
“都小半年了吧?那宋大郎可回来了?”
“回不来了,这上了战场的有几个能回?”
“呸, 闭上你的狗嘴!这里谁家没个上战场的!”
说起这事, 大家也都静了。这十里八乡, 九成人家有至少一个上了战场的男丁,只是宋家更倒霉些, 被生生抓去两个。
“听说那宋二郎是自愿去的。”
“你又晓得?”
“我表姑在相河隔壁那村, 那时闹得还挺大, 不过宋家的人不爱提。”
“听说宋家四郎回来后,他家可好了。”
“好能有什么用?你看那程二娘名不正言不顺的,宋大郎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最后累得自己名声坏了, 生生熬成了老姑娘。”
“我要有这么个女儿, 就算她横死街头也不会让她再回家。”
程二娘跑了后,村里村外对她的事没少议论。虽也有一些同情之语, 更多的却只是想看个好戏。
“等着瞧吧, 宋大郎就算回来了,会要她这么个名节败坏的姑娘?”
“你很了解宋河?”
“那倒没有,我……”说话的那男人, 顿时收了声。
宋河站在他身后,牵着马。他旁边站的,正是他们议论纷纷的程二娘。
“表舅,我的事不劳您老人家费心。”程二娘道,她这表舅跟她就是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远亲,可大家都住一个村,平时没少拿长辈的身份压她。他们今天回程家来商量亲事,没想到一进村就听到了这些闲言碎语。也不知是不是大郎在身边,令她感到无比安心,她竟然开口顶撞了长辈。
那男人素来欺软怕硬,这会儿被程二娘这小娘子顶撞了,抬手就要打人。
然而刚抬手,手腕便被握住,往后一扭。宋河的双臂像两根铁棒,将他牢牢制住“表舅,二娘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她要有得罪您的地方,是我管妻不力,您冲我来。”
宋河人高马大,轻轻松松就把他给制住了,他那俩胳膊被扭在身后痛得不行,哪里敢再跟宋河叫嚣。
宋河嘴上客气,下手却黑。程家村的村民们都闭紧了嘴,心里把刚才自己说过的话反复回味了几遍,几个说了宋家或程二娘坏话的都手心冒汗,就怕已经被宋河听了去。
“哪吶,我哪舍得打二娘,她可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那男人换了副嘴脸,颇为谄媚地道。
宋河面无表情,把他往旁边一推,隔开他与二娘。又牵起二娘的手,无视旁边紧张的村民们,细声细语地说“咱们先去你家?”
二娘点头,一行人便往她家去了。
“好多人。”
“那几个是相河村的?这么壮。”
嗡嗡声又起,这回大家议论起宋河带来的大队人马。
那些都是跟着郭老大一起当过山匪的,他们也听见了之前程家村人对程二娘的闲言,程二娘是宋菽的嫂子,宋菽是他们的大恩人,这些讲恩公家闲话的人,他们当然没有好脸色。
这么一群又高又壮的大老爷们儿走过去,还都黑着脸,程家村人更是心中揣揣。
“你个老棺材,钱钱赚不到,地地种不好,养个女儿还跑了,你说你……”自从程二娘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