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茶楼里饮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不过只要给足了银钱,想喝什么都是可以的。
施五姑娘是茶楼里的常客,让人将杯盏斟满,嘴里缓声道:”先生且尝尝,这酒是此处掌柜的珍藏,加了药材,却无药味,入口透凉,喝着养人不醉人。”
左鸿文闻言便端起杯盏抿了一口,只觉得酒水并不辛辣,反倒带了醇厚香甜,便道:”却是好酒。”
施五姑娘笑笑,只是帷帽前面的轻纱挡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能隐约瞧见精巧的下巴,还有微翘的唇角。
只瞧了一眼,左鸿文就立刻收回目光。
其实两人这般见面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
自从上次福团抓周宴时说过话后,左鸿文就发觉自己与这位施五姑娘格外有缘,总是能碰到。
买书,总看上同一本。
喝茶,总在同一处。
甚至连去饭庄吃饭也能不其然的遇上到饭庄里买酱货的五姑娘。
堂堂施家姑娘为何要自己去买酱货,左鸿文没问过,觉得人家自然有自己的理由,可同样的,左鸿文这样经天纬地的好心机却从未想过这些巧合会不会是刻意为之。
因为在左鸿文心里,压根儿没想过施五姑娘会相中他。
毕竟两人不单单是身份天上地下,光看左鸿文如今的模样,任谁也不觉得会有贵女瞧得上他。
贫寒书生,身无长物,家徒四壁不说,还毁了面目,境遇坎坷。
寻常人连正眼瞧他都不敢,左鸿文也早就熄了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富家千金看上贫寒书生那是戏文里的事儿,还是要认清现实的好。
既如此,左鸿文从一开始就带着一颗干净纯洁到没有任何邪念的心与施五姑娘相处。
在他看来,施家姑娘文采斐然,博览群书,最难得的是心胸豁达,说话办事都带着通透爽利,能有这样一位知己好友本身就是人生幸事。
至于男女之情,左鸿文每每想到都觉得自己是在亵渎这段友谊,自然不会多想。
却不知施五姑娘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他发展什么友谊。
书铺,是她盯着左鸿文才去的。
茶楼,也是她找准时机去左鸿文邻桌坐着的。
至于什么酱货……天知道施五姑娘从不吃这个。
来来去去都是想和左鸿文多说两句话,多见几次面,但是施五姑娘没想到的是,如今两人手书笔谈,作诗论文,关系看似亲近了些,实际却远了不少。
若不是施五姑娘身份高贵,想来这人就要跟她拜兄妹了。
可施五姑娘也不好主动点破,只是她的耐心向来不好。
等喝了两口酒,又吃了块点心,施五姑娘便轻声开口:”不知左先生身子可大好了?”
左鸿文闻言,眉眼低垂,没有被面具遮住的那半张面目上是谦和的笑容,声音也不似之前病中嘶哑,而是温润如玉:”劳烦姑娘记挂,已经无大碍了。”
施五姑娘笑了笑,端起酒壶帮他又斟了一盏,嘴里道:”过阵子,我家中有个诗会,不知道是否能请先生前来?”
左鸿文扶了扶铁面具,声音依然轻缓:”在下这般模样,还是不去吓人为好。”
话音未落,施五姑娘已经把酒壶放下。
她抬眼看向了左鸿文,纵然有轻纱隔着,左鸿文依然能感觉到那双漂亮眼目正盯着自己瞧:”先生的风姿,岂是皮囊可以限制住
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