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向北没想到岑晙会出现在双槐村，看着这抱着孩子坐在自己对面，神色难掩憔悴和伤痛的军中汉子，他神色冷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父亲被莫须有的罪名打倒，有海外关系的母亲不愿给父亲雪上加霜，在家自我了结，听说公公被隔离、审查，媳妇抛下孩子立马和他办理离婚手续，妹妹因家庭原因，失去市政府的工作，被安排掏大粪、打扫公厕，弟弟带着年幼的孩子远离家乡到双槐村插队落户，就这样，一个家散了！在脸上抹了一把，岑晙声音暗哑，言语中透着说不出的悲戚：“咱部队有托儿所呢。”收到家里出事的消息，部队方面对他倒没做出什么处理，在他请假回家料理母亲的后事时，教导员有专门和他谈话，说上面首长有吩咐，让他不要有心理压力，回家处理完私事再归队。安葬完母亲，他从严叔叔那知道父亲被下放到一个山村劳动改造，就这还是严叔叔想法子给办成的，否则，父亲肯定会被送到最苦寒的农场、林场进行劳动教育。想到弟弟尚且是个孩子，又要下地挣工分，又要照顾他三岁大的儿子，他哪能放心得下？拿着严叔叔给的地址，他乘坐火车，倒汽车，再搭乘牛车，来到这双槐村，接儿子到部队和他一起生活。不成想，弟弟提到营长，没多想，他抱起儿子就让弟弟带他过来。走到营长家的门上，不管怎么说，他都得过来看看。却听营长说和嫂子已经商量好，要留毛毛在身边养着，这……这份心意，他是真得很感动，但他不能答应。这年月口粮紧张，更别说营长家孩子多，再添个小孩养，负担无疑会加重。“周末呢？万一你出任务，周末刚好不在家，孩子谁照顾？”陆向北如渊般的眼眸锁在岑晙难掩悲色的脸上，不等他做声回应，就一锤定音：“我和你嫂子收这孩子做干儿子，干爹干娘养自家孩子，没什么可说的。”岑晙眼眶泛红：“营长！小凯有告诉我你家不仅有三个孩子要养，嫂子目前还怀着身子呢！”“你嫂子说了，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我家那三个小子穿衣吃饭都不用大人操心，你就放心把孩子放在我家，有我家仨小子在，保准把他们的弟弟照顾得好好的。”说到这，他看了眼坐在岑晙腿上的小家伙。“我……”岑晙嘴角噏动，半晌说不出后话。陆向北脸一沉：“服从命令。”“是。”本能地站起，岑晙身姿笔挺，一手抱儿子，一手敬礼。“坐下。”陆向北脸色稍显缓和。岑晙坐回椅子上：“营长，那我把毛毛的口粮和我每个月发的各种票证都给嫂子。”“随你。”他不答应，这小子估计又得犯倔。陆向北暗叹口气。距离麦收最多再有一个月，为防止深山里的野猪跑下来祸害庄稼，大队部依照往年定下的规定，由社员组成巡逻小队，不管是白日还是晚上，五人一组，轮流在田间地头值警，好及时驱赶野猪，保护成片成片的麦田。“快跑啊！野猪进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