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介休,范府。
几进几出的府邸富丽堂皇,往日这里热闹无比,然此时府中各处气氛沉闷,不论所见的范家人还是下人,个个神情惴惴不安,人人都有大难临头的感觉。
书房内,范永斗颓废坐着,他本来已经老得不象话,此时更像老了十岁似的,须发尽数白了,脸上沟壑更深,一举一动,都是颤巍巍的老态龙钟样子。
天气已近五月,范永斗却更怕冷了,书房的火夹墙与几个精致的碳木铜盘,似乎都不能驱赶他的寒冷,每行一步,都要裹紧他身上的裘子大衣。
这几天,他总将自己关在书房内,外人很难再见到他的面,反反复复,他都在想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会这样?
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张家口失陷,大同失陷,太原失陷,天策军势如破竹已经兵临介休城下。祖祖辈辈,一代代人的心血都成了天策军的战利品了吧。
范永斗惨笑,太原等地那些大城都挡不住天策军的兵锋,介休怎能幸免?派出家族中的一些伙计护院协助守城,只不过聊胜于无罢了,他没指望介休城不破。
本来介休是他的祖地,世世代代经营,在当地根深蒂固,只是事情变故太大,各地失利的消息传来,似乎铁桶般的城池,也出现一道道裂痕,范家势力虽大,然城内不是没有与之抗衡的家族,或许一家不行,几家联合起来却可。
往日他们迫于自家的势力,阳奉阴违,如今却是原形毕露。
种种言论,开始在介休城内弥漫,很多人痛骂自家是奸商,祸国殃民,人人得而诛之,说得他们好象就没有走私通敌一样。
他喝了一口热茶,暗叹,世上没有后悔药,早知今日,自己也不会和起点城作对。
都骂他是祸国奸商,他也心中委曲,商人逐利,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再说了,宣大的文官,武将,豪强,商人,干净的,又有几家呢?
范永斗正在心思百转,暗自懊悔,突然外面传来惊天动地的炮声,犹如滚滚天雷,似乎大地都在摇晃,毫无疑问,天策军开始攻城了,只是这炮声也太惊人了。
少顷,外面就传来惊呼声:“城破了,天策军进城了!”
随后范永斗就听到“嘟嘟嘟!”有节奏的军号声。
手中的茶杯摔到地上,变得粉碎不自知,他全身哆嗦起来,颤抖得若寒风中的孤雀。
……
介休城最早为韩姓居住地,古就有“韩坂城”之称,民间更有“先有韩坂桥,后有介休城”之说。
天策军攻入山西腹地,势如破竹,介休城一日数惊,守城的军兵早已没有多少斗志,天策军几轮炮火之后,城头已经看不见人,并很快打起了白旗,天策军第二旅和治安军第八旅顺势入城。
“欢迎天策军到来,小人等早期盼多时,有若久旱逢甘雨……。”
迎接天策军入城的是介休城的其他商人和一些官绅,他们可不愿意与范家一同陪葬,当地官将虽然亲近范氏,然他们在军队中也不是没有影响力,太原失陷的消息传来,他们就密谋献城,天策军猛烈的炮火成了守军投降决心的催化剂。
周延点点头道:“各位弃暗投明,这是明智之举。”
“小人们为将军备下酒宴,为大军也备下牛羊酒菜,恳请赏光,接风洗尘。”迎接的众人刻意讨好道。
周延道:“吃饭的事稍后再说,先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