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大多三五成群，手里拎着大包小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好一幅盛世太平的景象。
为了这些，他与妍儿付出了数十载的努力，好不容易放下了江山社稷，打算好好珍惜剩下的时光，却被这滚滚红尘分隔两地，不知何日才能相见。
街角有一家书吧，准确地来说是咖啡店。
玄微不爱咖啡，但他走累了，便随意进了一家店，随意点了一杯咖啡。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玄微却没有喝过一口。
他眼神迷离地看着玻璃墙外的街道，彷佛看到了那个他正苦苦寻找的人，在外面的街道停住了脚步，朝着玻璃后面的他嫣然一笑，说：“终于找到你了。”
这样的幻觉发生过太多次，多到玄微也无法自欺欺人了。
他阖上了眼睛，再度睁开，玻璃墙外已经没有了那个巧笑倩兮的佳人。
咖啡桌旁有一个几何书架，上面整齐地排了十几本书。
玄微顺手抽了一本，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当看到封面上“小小姜与小玄子”几个大字的时候，玄微的手颤抖了一下。
小小姜是妍儿小时候的诨号，小玄子是妍儿对自己的打趣。
小小姜或许能在野史中留下一点痕迹，小玄子却不会为外人得知。
这两个词被扯到一起，不啻于一记惊雷，震得玄微心神大乱。
玄微用了极大的意志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此刻的他，冷静地不像一个正常人。
然而等他冷静地读完了小说的第一章后，便再也维持不住自己的冷静了。
他在柜台放下两张百元大钞，不管这书是不是用来卖的，也不打算找零，径直抱着书离开了。
徒留下服务员的声声呼唤：书和咖啡四十三块钱就够啦啦啦……
玄微坐在开往京城外国语大学的出租车上，面色平静如常，唯有那紧紧攥着书本，以致青筋崩现的双手出卖了他。
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小说前几章完完全全就是自己与妍儿相识的过程，除了他和妍儿，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得这般清楚。
虽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他仍然清晰地记得两人之间点点滴滴的小事。
比如说妍儿剃了个大光头扮成小男孩说书，第一次说书讲的是《三国》，唱了首《临江仙》。
比如说他生日时，妍儿为他做了一个蛋糕，虽然他后来知道那只算一个蛋饼。
比如说他只教妍儿读了一次《千字文》，妍儿就学会里面所有的字了，让他大感挫败。
……
书里写的一桩桩一件件，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来。
这是他与妍儿的共同记忆。
出租车终于到了京城外国语大学，玄微心跳都加快了。
可当他看到蛰伏在黑暗中、黑灯瞎火的校园时，才恍然想起，各大院校都放假了，学生都回家过年了。
京城外国语大学就在京城电影学院的旁边。
原来，他们曾经离得如此之近。
玄微打开手机，输入“小小姜”，看到小小姜的直播和公众号，才恍然惊觉，妍儿曾经为了找到他，付出了如此多的努力。
而他却因为对网络的忽视，避开了妍儿苦心编织的巨网。
西方有句名言：你和世界上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其实只隔了六个人。
所以，玄微深更半夜打了个电话给自己在京城电影学院的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