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绍勋心中一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了,忽然他又觉得疲惫,连说话力气都使不上了。
“司妍……”他尝试着去握她的手,她没躲,但也没给他感情。
宋绍勋自嘲地笑了起来,喃喃自问:“为什么会遇见你?为什么割舍不掉你?”
司妍无法回答,想来想去或许是上辈子他们见过,所以这辈子他放不开。
“嘎嘎”几声,司妍的白鹦哥醒了,发出的声音很刹风景。它从车椅上起身抖抖雪白的羽毛,无意间抬头瞅到宋绍勋后,脑袋上的一簇黄毛顿时翘得老高,像是惊讶,又像是不高兴。
这时,宋绍勋忽然意识到少掉一个人,一个一直视他为汉、奸,像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人。他看着这只白鹦哥,心里腾起古怪的想法:这只鸟和那人真像。
许多答案呼之欲出,正要弄个明白时,十六铺码头到了。汽笛声呜呜作响,来往船客多如牛毛,如今正在打仗,凡是手里有点钱的都要往太平的地方跑。
司妍要走了,下车之后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然后向他说了声:“谢谢。”
这两个字由心而发,她的笑也因此柔美。宋绍勋不由想起他们在照相馆里相遇,手牵着手去玩大世界;他曾为她买下别墅,甚至想为她放弃追求的事业,而轰轰烈烈的过往最终是悬花一现。
“我可以抱你吗?”他问道。“最后一次。”
司妍没作答,亦或者她在等待着。宋绍勋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将她搂在怀里,身子轻轻晃摇,仿佛在跳舞。
“我能再问个问题吗?你为什么要离开我?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
“因为和我在一起的人都没有好结果。”
司妍回答得很直白,显然宋绍勋接受不了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他想这个问题想了很久,甚至想过她会不会敌人派来的奸细,试探他的一切,若是这样他还能好受些。
宋绍勋的手越收越紧,似乎想把她嵌入胸膛里好填补缺失的那块。不知怎么的,司妍陷入他的怀抱脱不开身,她忽然想起从前也有这么个人,视她为珍宝。她曾经是人,也有过情愫,只是活得久了,什么都麻木了,到最后连情也忘了。
司妍靠着宋绍勋的胸膛与他道别,纵然有万般不舍,宋绍勋只能放手让她走。他将她送上码头,然后目送她上船,直到船开的那刻,他仍在码头上挥手道别。
这个时候,司妍的心弦松动了,积满尘灰的弦弹起来时略有刺痛。她注视着人群里的他,心里五味杂陈,她觉得这是阎君阴谋,目的是为了惩罚她的罪孽,叫她爱而不得。
说实在的,司妍并不在乎,即便是动了心,过不了多久又能恢复**的样子。船开动了,她不愿再在宋绍勋身上花心思,转身走进船舱。就在这时候,码头上传来抢响,紧接着是众人的尖叫声。
船客们听到动静纷纷跑上甲板,把进去休息的司妍顺势推了出来。司妍不经意地回眸,就见码头上嚣闹的人群作鸟兽散,有个人仰面躺在地上,脖颈处潺潺冒血,转眼就染红一片。
那人把手伸向司妍所在的方向,脸上并无痛苦,甚至还带了点微笑,他是在道别,还是想让她留下?司妍不知道,这回她阻止不了鬼差收命,只得眼睁睁地望着那缕魂。
船驶远了,远到看不到喧嚣的码头。司妍平静地回到船舱里,解下脖上围巾紧握在手。
第二天报纸头条便是大名鼎鼎的宋绍勋遭人暗杀,死在十六铺码头。众人纷纷猜测是金哥下的毒手,因为沈维哲疯了,宋绍勋死了,整个上海滩就数他是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