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江啊,当断则断,不然啊,必受其乱。”陈铭文似都有些喝多了。
黄德江苦笑:“断?断个屁啊。血浓于水的,你叫我怎么断?”还劝他当断则断呢,也不看看自己断没有断。
“再不好断也要断。你看我——”陈铭文拍着胸脯,“我是黄家的外甥,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可我就要跟他断亲。我陈铭文说到做到。就是我老娘再不愿意,那也要断亲。我不能把我陈家搭进去给黄家做垫背啊……”
“你要是不干脆点,那就索性回巴达维亚。不然啊,人在新州更危险。早晚被黄家给拖进沟里去。”
陈铭文在六月里接到黄家传来的那个消息时候,他对自己的舅舅家就彻底死心了。
——让他去刺探新州的玻璃厂,陈铭文疯了还是疯了,才会自己去找死?
六月的时候,新州的玻璃器皿已经名满南洋,每天都有大群的土著挥舞着真金白银来抢购,陈铭文作为一个新州的落地户,最能知道玻璃器皿的利益有多么巨大。黄家竟然让自己去刺探新州玻璃的机密,这还是自己的亲舅舅吗?这是让他**啊。
陈铭文自当没看到,理会都没理会。
到了七月末,黄家就又对郑芝龙来新州会见土著王公的事儿感兴趣了,陈铭文索性中秋节都没让人去送礼。而现在他才知道,原来受此搅扰的还不止自己一个,还有黄德江这个难兄难弟。
“我是不会跟黄家再有半点联系了。就当没外家了,都死光光了。”陈铭文满饮了一杯酒。“现在多好的时候啊?有着郑家撑腰,红毛鬼子也不敢吆五喝六了,你看那**的番鬼们还敢不敢再开杀戒了?商机又满地都是,老老实实的做买卖不好么?怎么就非要往死路路钻呢?”
他不解极了。
你要说是西班牙**开杀戒的时候,你(黄家)亲近红毛还说得过去,现在呢?现在这南洋的番鬼,哪个还敢举刀对准华人喊打喊杀的?
这个时候正是做生意的时候,你不愿意来新州也好,安安分分的做买卖就是,红毛看到华人都跑了,肯定还会看重你黄家的。又必要这么死心塌地的给红毛卖命呢?
至于郑芝龙想干什么,他怎么知道?他又凭什么去刺探?他也不想知道。
陈铭文现在就只知道这日子是越来越好了。他还想着把自己的小儿子送去学堂,等以后大了,不说能做个文曲星,至少能写一笔好字,说一口流利清晰的官话,那都是祖上的大德啊。
……
在第三天的中午,约翰逊刚刚吃过午饭,那委托公司的员工就找上门来了。还是当初的经手人。
为他送来了各种报关手续,还有物质搬运储备的开销清单和凭证。
英国东印度公司在新州可没有专属的码头仓库,至少新州港现下的所有仓库都是公家所有。但委托公司可以长期租用。
如果担心自己的货物有丢失或损失,那交易前后都可以亲自过目经手验看。
只要发现有不对,就可以根据手中的货物清单找上船舶司,那不管船舶司之后会怎么跟委托公司再计较,对来人却会一律按照清单上给出物质,半分不会少,而且是立刻的。
你也可以不接受这种模式,那些委托公司跟新州官方明显有勾结,那只要不在新州港有交易就好了。你的货只管一直都堆在船舱里。
所以,如此会让很多人都觉得不满意,但他们也只能容忍。
这对他们私下交易,以物换物,或是夹带一些违禁物品,比如**之类的玩意儿,十分的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