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母亲在的时候,掌着中馈,她若缺什么,要什么了,还用告诉谁?直接就让丫鬟去拿了。但现在母亲走了,薛姨娘管着这内宅,她缺什么了,倒要先告诉她一声。
沈沅就看着薛姨娘,微笑着说道:“姨娘这话可就说的见外了。这是我的家,我若缺什么了,自然会让丫鬟去拿的。”
薛姨娘面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沈沅这话说的可就有些绵里藏针了。
不过她随即就又笑着温和的说道:“大小姐您可别多想,我这也是关心大小姐的意思。”
尊卑有别,虽然她现在管着这李府的内宅,但说到底她只不过是一个妾室,至多也就只算半个主子罢了。但沈沅却是嫡长女,正正经经的主子,所以面上她不得不对沈沅恭敬。
不过她右手却是用力的捏紧了手里淡碧色的锦帕。
沈沅却没再看她,而是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日色。
约莫快要到申时了。秋冬两季衙门都是申时散值的,父亲现在应该也快要到家了吧?
想到这里,沈沅就吩咐青荷和青竹,还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和丫鬟:“你们将我带回来的箱笼等一应之物先送回漱玉院去。”
青荷青竹等人应了。沈沅就又同采薇和常嬷嬷说着:“你们两个随我去父亲的外书房。”
她记得父亲散值回来总是会先去外书房歇息一会儿的。
薛姨娘听了她的话,面上微微的变了色。
以往沈沅是最不喜见老爷的,因为老爷见了她总是要训斥她几句,说她不好好的学女红针黹,又要考较她的女德学的如何了,所以沈沅总是想方设法的避免见老爷,可怎么现在她竟然这样主动的要去见老爷?
而且薛姨娘也担心他们父女两个人若见了面,到底是父女情深,到时沈沅哭上一哭,老爷心软了,按沈沅以往的那个骄纵性子,往后不晓得会生出多少事来,总归是很麻烦的。
至好是老爷一直心中厌烦她,再也不见她,这样沈沅就翻不起任何浪来了。
于是薛姨娘就柔声的说道:“大小姐,见老爷的这事,我劝您暂且不要急。那件事还梗在老爷的心中,老爷心中对您还是有气的。说句不怕大小姐寒心的话,前几日下人先来报信,说您今日坐的船到京,老爷的意思,竟是都不要人去码头接的,让您自个回来。还是我好说歹说的劝了好半日,老爷才松了口,同意遣了人去码头接您。只是我看老爷依然是气愤愤的,您若今儿就去见了老爷,指不定的老爷就会怎么说您呢。还是等过些日子老爷气消了您再去见老爷的好。”
顿了顿,她又笑道:“我这也都是为大小姐您好。我总是不想看到老爷责罚您的。”
沈沅看着薛姨娘。
十月底的京城已经很冷了,薛姨娘穿着淡紫撒花缎面的对襟褙子,米白偏襟对眉立领袄子,丁香色的马面裙,容颜清丽秀雅,举止温柔可亲。
其实沈沅上辈子未出嫁前一直都觉得薛姨娘是个很好的人。因为薛姨娘对着她的时候从来都是面带笑意,说话柔和,春风化雨一般,总是能恰到好处的熨帖到她,让她高兴起来。
不过后来她嫁到了李家,四年之后父亲死了,她回来奔丧,薛姨娘遣人将她拦在了外面,不让她进门。
沈沅还记得那日是冬至节气,天空中纷纷洒洒的飘着雪花。薛姨娘站在门槛后面,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中尽是倨傲和不屑,语气嘲讽的说着:“你还以为你是沈家的大小姐?你父亲早就说过沈家再没有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儿,你现在还回来做什么?丢人现眼?”
又喝命左右的看门人:“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