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一椅,都好似能看见一般,再听得窗外一阵阴风飒飒,然后那禅堂外,便有人隐隐的叫一声:“师父!”
唐僧心中明白,这乃是那乌鸡国王的神魂来了,心动而神动,唐僧便觉得自己忽然起了身形,觉得不对,扭头观看,却见自己仍旧还在床上睡着,知道自己这是阴魂被引出窍,不知道谁做的法术,要自己去见一见那受难的帝王。
唐僧思绪刚定,想到了要见那乌鸡国王,便觉得自己如做梦一般,眼前景象忽然变化,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然是站在了禅堂之外,再看那门外站着一条汉子,浑身上下,水淋淋的,眼中垂泪,好不落魄,可仔细定睛看,只见他头戴一顶冲天冠,腰束一条碧玉带,身穿一领飞龙舞凤赭黄袍,足踏一双云头绣口无忧履,手执一柄列斗罗星白玉圭,果然暗中显露着国王的威风,一方地主的神采。
唐僧见了,知道这便是那乌鸡国的国王,不过仍是问道:“陛下,你是那里皇王?何邦帝主?想必是国土不宁,谗臣欺虐,半夜逃生至此。有何话说,说与我听。”这国王听完,不由得想起旧事,眼边垂泪道:“师父啊,我家住在正西,离此只有四十里远近。那厢有座城池,便是我兴基之处。”唐僧道:“你那一国叫做什么地名?”那国王道:“不瞒师父说,我乃是这一朝的开国皇帝,只因为家以乌鸡为号,故改号乌鸡国。”
唐僧道:“陛下这等惊慌,却因甚事至此?”那国王道:“师父啊,我这里五年前,连年干旱,天不降雨,草子不生,民皆饥死,甚是伤情。”唐僧闻言,点头叹道:“陛下啊,古人云,国正天心顺。想必是你不慈恤万民,既遭荒歉,怎么就躲离城郭,独自逃生,你且去开了仓库,赈济黎民;悔过前非,重兴今善,放赦了那枉法冤人。自然天心和合,雨顺风调。”那国王道:“我乃平凡人家中出身,自然知道那百姓苦楚,朝堂弊端,故此整治朝政,宽待百姓,并无一丝奢侈,得遇饥荒,更是大开粮仓,开设粥场,只是我国甚小,哪里有多少钱财,一年里便国中仓禀空虚,钱粮尽绝,为又叫那文武两班停俸禄,我亦膳食亦无荤,仿效禹王治水,与万民同受甘苦,沐浴斋戒,昼夜焚香祈祷。如此三年,仍只干得河枯井涸。正都在危急之处,忽然来了一个全真道士,能呼风唤雨,点石成金。先见我文武多官,后来见我,当即请他登坛祈祷,果然有应,只见令牌响处,顷刻间大雨滂沱。我只望三尺雨足矣,他说久旱不能润泽,又多下了二寸。我本就喜爱道法,见他如此尚义,就与他八拜为交,以兄弟称之。”
唐僧道:“此乃陛下万千之喜也。”国王道:“喜自何来?”唐僧道:“那全真既有这等本事,若要雨时,就教他下雨,若要金时,就教他点金,怎么还有那些不足,离了城阙来此?”国王道:“我与他同寝食者,只得二年。三年前,又遇着阳春天气,红杏夭桃,开花绽蕊。朕与那全真携手缓步,至御花园里,忽行到八角琉璃井边,不知他抛下些什么物件,井中有万道金光,他哄我到井边,叫我看甚么宝贝,我低头观看,他陡起凶心,扑通的把寡人推下井内,将石板盖住井口,拥上泥土,移一株芭蕉栽在上面。可怜我啊,已死去三年,是一个落井伤生的冤屈之鬼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