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遥深深地看了秦意浓一眼,说:“我养唐斐是情分,不是本分。”
秦意浓会意,露出一个放心的笑容。
这话近乎冷酷无情了。
但确实是唐若遥内心的真实打算,她这么执着于唐斐,不仅是因为他们俩的姐弟情谊,还因为他是唐含章的孩子,她不想让唐斐在江雪珍这样的母亲身边长大成人。唐含章当年去首都看她,不慎遭遇车祸,这辈子醒过来的机会微乎其微,唐若遥心里的那份沉重的愧疚在很多个夜晚里压得她夜不能寐。她容忍江雪珍,抚养唐斐,是对这个原本和美的家庭失去父亲的补偿。
补偿不等于无原则的退让,如果唐斐真的长歪了,和江雪珍一个德行,她绝不会坐视江雪珍带着一大家子吸她的血。这是最坏的假设了,她希望永远不要有那一天。
“秦老师。”
“嗯?”
“我有点累。”唐若遥往她那边靠了一点。
秦意浓给了她一边肩膀,唐若遥将脑袋枕在上面,闭上了眼睛。
秦意浓低头看着她闭目休憩时微颤的睫毛,心底酸酸软软。
从来家庭的事最是累人,无论是天灾人祸还是鸡毛蒜皮,都得在情感上伤筋动骨。唐若遥这件事处理得很好,滴水不漏,从容镇定,但算起来她也还是个刚毕业不久的学生,刚23岁,现下很多年轻人都处在迷茫懵懂的年纪。
再往前推一点,唐含章出车祸急需救命钱的时候她才19岁,刚进入象牙塔,以为前途光明,未来充满希望,却猝不及防遭遇了这样的打击。
她当时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决定出卖自己?悲愤?麻木?绝望?
秦意浓意识飘远,想起四年前的那张酒桌上,听到别人喊她名字,惊弓之鸟一样剧烈地抖了一下,惊惶抬头的女孩儿,苍白着一张脸,看向她的目光先是一怔,接着是微弱的光亮倏忽一闪,消失了。
是恐惧。坐在那样一群男人中间,她一定很害怕吧?
秦意浓想。
家里到第一人民医院有段距离,出来的时间不赶趟,刚好碰上晚高峰,车子以龟速在车流中前进。唐若遥靠在秦意浓肩头昏昏然,半睡半醒间感觉脸上痒痒的,她几乎要睁眼看看,千钧一发之际忍住了。
透着凉意的指尖逡巡过她的脸颊,轻轻缓缓的,又撩过她的耳发,带着明显的爱意和珍重。
唐若遥唇角往上扬了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被秦意浓捕捉到了。
她动作一顿,眼神闪了闪,没收回手指,拇指继续轻抚年轻女人的侧脸。
一个红灯。
关菡在老远就开始踩刹车减速,在停止线前停得平平稳稳,没有惊动后排的两个人。关菡从后视镜里看,唐若遥枕着秦意浓的肩膀睡觉,秦意浓低头专注凝视对方,眼神温柔得快溢出水来。
她们俩为什么还不结婚?关菡日常发出灵魂拷问。
或许是她的怨念在小小的车厢内太强烈,秦意浓忽然抬头,对上了后视镜里关菡的眼睛,目光意味不明。关菡一个激灵,马上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看着面前读秒的红灯。
秦意浓眼眸微眯,自己这个助理,最近的眼神越发含义丰富了,时不时就跟刚才一样,亮得跟滴了眼药水似的。
她到底在想什么?
指示灯由红转绿,关菡换刹车踩油门,行驶过了一段路程,才感觉秦意浓的视线从自己背后离开,她微乎其微地将自己脊背挺直了些,透透后背的冷汗。
有老婆还看自己干吗?看把自己给吓的。关菡默默地想。
“秦姐,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