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若遥眼皮子一跳,立刻翻了个身,朝门口的方向望去。
这所房子的隔音条件非常好,如果不是对面弄出很大的动静,基本上是听不到的。但唐若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冥冥之中总有一种直觉在指引她,就像那天晚上,秦意浓做噩梦不慎打翻了水杯,她第一时间便惊醒了,冲到了门外。
今天也是一样,心脏处蔓延着说不上来的感觉,被扼住一抽一抽的,她抬手按住心口,眉头轻拧,凝视着黑暗里的房门,耳尖竖起来听着隔壁的动静。
秦意浓。
唐若遥掀被下床,披了件外套,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她脚步一顿,秦意浓房间门缝里隐隐有亮光透出来,耳朵贴上去,有抽水马桶冲水的声音,还有隐藏在其中的女人难受的呕吐声。
唐若遥仰面瞧着这扇不算厚的房门,垂在身侧的指节曲了曲,伫立良久,没有勇气去敲响。
她想和秦意浓在一起,一生一世,也一直笃定自己能够带给她幸福。但如今尚未到结果便事与愿违,秦意浓宁愿喝得烂醉如泥也不愿意面对她。
她这样坚决的追求态度,到底是对还是错?
在爱情中,人们常常会觉得自己不够好,不能为对方做什么,配不上对方。唐若遥在家里就曾这么想过,但她最大的底气是她确信秦意浓喜欢她,而喜欢是不分高下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没有配不配,只有愿不愿意和值不值得。
唐若遥刚按下那个负面念头,新的问题来临得她措手不及。如果她能给的,是秦意浓根本不需要的呢?换言之,她不愿意,不是口是心非,不是装腔作势,是真的不愿意。
唐若遥可以无视秦意浓的冷言冷语,可以一次次地从伤害中浴火,一往无前,但她没办法坐视秦意浓受委屈,特别是这委屈是她带来的。
放弃吧。
有个声音在脑海里说。
唐若遥垂下眼帘,攥紧了拳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放弃吧,你忍心她难过吗?
那个声音又说,带着轻轻的叹息。
唐若遥咬紧牙关,吸了下鼻子,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可越抹越多,怎么也擦不干净。
喉咙里泄露出低低的哽咽声,唐若遥慌忙用一只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快步回了房。她背抵着门板,浑身脱力似的,慢慢地滑坐下来,牙齿用力咬住自己的手臂,哭声压抑。
秦意浓吐完神智清醒了不少,被刻意遗忘的下午在院子里的画面不由分说地从脑海里冒出来,来来回回地放映。唐若遥爱她至深,秦意浓不怀疑自己要她做任何事她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办。她爱得热烈、诚挚、专一、无私,万事以她为先,但正因为如此,秦意浓才更加不敢面对她。
她注定无法回应这段感情。唐若遥的每一句承诺,捧出来的每一分真心,都像是往秦意浓的背上压一根名为愧疚的稻草,越来越重,最终把她压垮。
她什么都可以给她,只要她有的,包括身体和心灵,她的未来却不会属于她。这是她一直以来坚持的想法,至今未曾动摇。
秦意浓扶着马桶站了起来,给自己洗了个凉水脸,两手撑在洗手台的边缘,看着镜子里神情麻木的女人,滞涩的眼珠迟缓地转了一下,低头注意到了身上的吊带睡裙,目露迷茫。
她喝酒不至于断片,醉前的画面她记得清清楚楚。关菡绝对不会给她换衣服,那唯一能做这件事的只会是唐若遥。
秦意浓忽然狠狠地皱了一下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