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小刀在瀚海楼小住几日以来, 最大感受就是凌总家中伙食当真不错。
也是因为参照物对比强烈, 比他以前一帮单身兄弟混在一处胡吃海塞强太多了。每天早中晚的病号三餐, 以及零食夜宵热饮,不出几天,迅速就要把暂时中断健身练功活动的严总喂成个胖子。
每天菜色还换着花样, 一周下来,准保让他把欧美几国的美食菜系吃一个遍。比如, 今晨早点是俄式腌鲑鱼配黑麦麸面包以及希腊风味酸奶,晚上夜宵送的是法式“熔岩”巧克力蛋糕, 蛋糕里面带溏心热巧。
做菜的主子爷反而极少露面,时不时差遣阿哲递个菜单, 让严总点餐。
凌宅小白楼内恐怕只有厨房算是用具齐全,然而凌河做菜的方式都能让人领略到这人的孤傲冰冷,这人就几乎不开明火的。
厨房也是黑白灰瓷砖拼凑出的简单色调,全套不锈钢灶台微波炉烤箱洗碗机,擦得一尘不染。
站在不锈钢电热灶台前的人长身玉立, 垂下眼睫盯着电炉丝上的平底小煎锅,煎一只五分熟的蛋, 以红椒粉佐料,配酸奶酪和南瓜蛋糕。
谁说西餐没有技术含量?严小刀从他这个眼光看去,随便的五道菜一个套餐,凌先生已经将煎炒炖烩和腌烤熏炸各种烹调方式都用上,奶油汁醋汁和香草调料有几十种,而且步骤了然于心, 都不必临时抱佛脚从网上翻菜谱。
严小刀胸骨不那么疼了,难得下一趟楼。他坐在灰白色转角大沙发里,说是往窗外看看风景,却无法回避厨房里那位男士实在扎眼的存在感。
严小刀对毛姑娘道:“你说你们凌总没兴趣爱好,这不就是他最大的兴趣?”
毛致秀从沙发上仰着头往后瞭过去,显出天鹅颈的优势:“凌总,做饭是您平生最伟大的兴趣爱好吗?”
“不是。”凌河正在以轻巧的手法和最短的走动距离,极为熟练地完成了五分熟的煎蛋摆盘、冷冻黄油加热、铺好各层食材的意式千层饼放入烤箱调准温度、给烤箱内快熟的龙虾汁咸起司面包刷黄油、切碎蒜蓉、最后将隔夜腌渍的小牛肉条放入平底煎锅并发出令人闻声知味的“嗞啦嗞啦”声音。
时间和步伐都计算精准,没有多走一步路,眼光中不起波澜,看不出厌倦,但也没看出是在享受烹调的乐趣。只能说,一个人腹有才华心灵手巧达到了一定程度,他无论从事什么,都能做到极致完美,凌河就是堕入凡间的这样一片凤羽,一只麟角。
凌河抬眼解释:“从小自己做饭,习惯了,我不做饭我吃什么?等你们两个饭来张口的给我做吗?”
毛致秀碰一鼻子灰,以灵巧的动作后仰翻过沙发,也是顺手成自然地就把煎蛋奶酪南瓜蛋糕碟拿过来了,给严总打一眼色:甭理他,咱们先吃!
严小刀嚼着暄软美味的蛋糕:“你们凌总以前念过厨师学校?在餐厅里做过?在美国还做过什么?”
“在美国……厨师学校?”毛致秀挑眉,再次往沙发上呈葛优躺的后仰姿势问道,“您念过厨师学校吗,老板?”
凌河说:“没有,但我在许多西餐厅打过工。”
毛致秀对严小刀耸肩:“他在西餐厅打过工。”
凌河又道:“致秀,问问严总还要南瓜蛋糕么?还是吃很快就熟的小牛肉,或者等三十分钟吃千层面?”
毛致秀再凑头探问:“严先生您是继续吃南瓜蛋糕还是吃小牛肉还是三十分钟以后……麻烦您二位能不能直接对话?!”
客厅与厨房之间的传声筒愤而罢工偃旗息鼓,房子里顿时再次陷入一片令人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