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雁轩尝到一颗糖渣渣儿,都能通过以点带面的发散式联想获得自给自足式的心理慰藉,于是在桌下勾住男友空闲着的左手,悄悄摸那手上的两块硬茧:“那我待会儿请你看电影吧。”
夜幕下搭伴吃面的两个大男孩子,是距离荣正街只有三个路口的樊江大学大三学生,两人念不同专业,但很小时候就认识了,如此算来,是一对竹马恋人。
两人各吃净了一碗面,外加炒豆豉、糍粑和炸臭豆腐,竟然还不到三十块钱,上哪找这么便宜的摊位?陈瑾痛痛快快地为两人结了账。
齐雁轩瞄到炭烤大鱿鱼的价签,要十五元一串,于是摇头说他不爱吃鱿鱼。
陈瑾忽然又改变主意,眉峰微蹙:“不看电影了,就走走。课程论文写得我烦!”
齐雁轩点头:“那好,咱们不乘公车,就走回学校?”
齐雁轩平时是悬心吊胆地体贴讨好着他的男友。他能看出陈瑾也喜欢他,两人毕竟相识多年知根知底,陈瑾其实很在意他的,也从来不在外边花心风流。然而陈瑾这人的性情,简直就像是三江地神女峰顶上那一片积雨云,常年都不散,一年四季永远是阴不阴晴不晴,忽高忽低,变幻莫测,不知啥时候就在太阳底下喷一场令人猝不及防的冰雹冷雨,发火是不带预算的。
高兴的时候特别疼他,不高兴的时候陈瑾动手打过他。
……
学生恋人前脚刚走,隔壁桌又迅速被几个光膀子穿大裤衩的泥腿汉子占据。那几人将长条板凳换成个颇具气势排场的八卦阵摆法,脚踏拖鞋踩着凳子,用啤酒就着炭烤鱿鱼大快朵颐。
夜市里吃饭喝酒的客人,可不就要东拉西扯地闲聊八卦。其中一名穿黑色跨栏背心的汉子道:“诶?都看新闻了吧?那个运钞车的悬案,嫌疑犯尸骨找到了,就是之前一直怀疑的陈九。”
另一名赤膊汉子从后腰到肚皮绕着几圈肥膘,仰脖灌下一听啤酒,颠着他的肚子:“看了!新闻里说户籍就是咱们三江地的,这人干什么的?”
黑背心男子道:“这你不知道?一直就说是三江地人,十五年前老家就在这条荣正街上,劫了银行一千五百万!”
赤膊男惊叹:“呵,肚大手黑啊,佩服这人胆子真大!当然还有胆子更大手更黑的,竟然又把陈九给劫了!”
黑背心男以茹毛饮血的力道用臼齿撕扯着鱿鱼串,骂了一句:“反正银行里钱都他妈是有钱人的,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有啥的?劫的好,换成我我也想劫他们一笔!”
街头巷尾之间的流言八卦,在社会阶层的最低洼处堆积和发酵,裹着一层尘土的糙砾,透着一地淡淡的血腥,带着游走于红线边缘地带的冷漠与桀骜不驯,以及百年代代相传的剽勇作风。这一桌人边吹啤酒边聊,那架势眼看着就要拔刀而起,也想一起干上一票!
严小刀沉默听着,之前已经看到警方发布的简短通告。
他总是有这种有趣的经验经历,时不时从某一条案情通告中,发现自己曾经“经手”过的蛛丝马迹。若是往常,他都是憋一肚子不能为外人道的舒畅和骄傲,为自己的神通广大知晓内情而得意。唯独只有这回非常不舒服,憋了满腹的狐疑惊愕——就是那个案子。
十五年前疑犯尸骨。
一千五百万。
这笔钱谁拿到手,发家绝对都够了,一笔巨款。
严小刀疑心病都快犯了,隔壁那一桌人就是忒么凌先生请来演戏的吧!这番话特意说给他听的?他甚至怀疑鲍正威是否也是一伙的,故意让他提前知晓这个案子,探查他的反应?
严小刀突然直视凌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