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婶骂道:“要你这个娃多管闲事!”
凌河脸上打趣的笑模样突然消失,冷笑一声:“你中午刚才跑去衙门办事处,用了不知谁家的证件领到手了杂七杂八各种补助,你每月都去领钱吧,这经年累月也凑不少钱了?你家的古稀老人在哪,你家里残障人士和大病低保户在哪?你冒领的是谁家的补助?!”
这事是真要被拘留罚款的,大婶脸上的嚣张气焰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凌河趁那大婶愣神,突然伸出二指顺走对方的手包,从里面扒拉出身份证和补助证件,将名字念出声:“蔡……红英……这不是你的名字?这不会就是原来住你家隔壁陈九的寡妇吧?发死人财是损阴德的,您可真有胆量和本事!”
凌河审人一向善于步步紧逼信口开河。他就是依照算计人心的思路随口瞎蒙的,然而这世上各形各色的人心,恰恰每次就在他的精巧算计之内入了彀。“骂死王朗”的口才上可拳打天王贵胄,下可脚踢牛鬼蛇神,对付这腹无点墨的市井小民是杀鸡用牛刀了。大婶整个人如同被霜打烂的一棵豆苗、被剪成秃尾巴的一只大山鸡,过半晌,认命地往门槛旁一屁股坐下,赌气道:“问啦问啦!不就是那短命死鬼的一家子,你们要问什么!”
严小刀如今也摸透了凌先生为人做事的思路。
凌河办事是荤素不忌不择手段的,手段游走于正大光明与阴暗晦涩之间那一条狭窄的边缘地带。在凌河眼中,黑白分明的强烈正义感是不存在的,每一个人在这艰难世上历经一路的摸爬滚打,身上一定都溅着污点,都有不堪启齿之处,无非就是污点多少以及旁人是否揭你盖子的分别!谁也甭想伪装一世清白道貌岸然。
大婶打开了话匣子,也好似终于逮到机会发泄一腔怨气,说到最后严小刀想插嘴都插不进来。
“俺当初嫁到这条街,住十八年了,那死鬼一家子可算死得早,陈九要不死俺们全都得搬家,简直鸡犬不宁!吃喝嫖/赌他样样行,这没用的男人就是赚钱养活家不成,挑扁担还不如他老婆勤快!”
“他老婆一个苦命女人,也是活该不争气,几乎隔三五天被打一回,打都打不跑你说她得有多么贱?俺要是蔡红英,早就直接拿把菜刀拼了命剁死那男人!”
“啥?十五年前那个案子?当时鬼知道是他做的哩,俺又没有看到他抢银行,他抢了银行又不会分给俺们多点钱!俺记得他当时回来过一趟,给他老婆买了些吃的,大手大脚买了几件挺贵的新衣裳,还给他儿子付了一学期学杂费,这人胆子多大呦!”
“俺为啥记那样清楚?因为陈九从来都从他婆娘手里抢钱的,他就没交过钱!然后这人就突然失踪啦,再也没回来。现在看来,就是发了绝命财被人砍死回不来了呗!”
“陈九那时就是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混球,扁担他也不是天天挑起……哦,那家伙最后失踪前的一阵子,就是替人挑运衣服布匹的。有外地人来俺们这条街,租开店面做生意,卖衣服鞋子啦……都是啥人?哎呦过去这么多年,俺真记不清都是啥人!”
甚至未等凌河和毛致秀反应过来,严小刀面色遽然沉下去,仿佛是循着那大婶的口供思路在隐秘地带快速扒拉出一些蛛丝马迹,突然问道:“你说的卖衣服鞋子的外地生意人,其中有没有一个身材中等不胖不瘦,白面,戴眼镜,说话沙哑慢吞的人,当时大约二十来岁?”
大婶拨弄着花盆里的月季花骨朵:“实在不记得啦!”
凌河与毛致秀会心达意,齐齐盯了严小刀一眼。凌河于是从手机翻出一张照片递给大婶:“他说的就是这人,您见过吗?”
大婶仔细看了半晌,摇摇头:“俺这脑子要是还能记得,俺就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