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风真好。”
沐昭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借着月光看着石桌上刻出来的那纵横十九道的棋盘,他下意识的抬起手在棋盘上摸了摸:“我一辈子都在下棋,把所有人当成对手。”
无为道人道:“阁老,现在可以歇歇了。”
“是啊,现在可以歇歇了。”
沐昭桐的手指顺着棋盘的痕迹摩挲:“很多人都说,人生如棋局,其实哪里一样了,棋局再怎么凶险再怎么复杂,也是在这横平竖直的棋盘里,纵横都是直的,没有那么多弯弯绕,弯弯绕的是人心,人是有起伏的,也会走很多弯路,下棋是规矩之内的事,人......有几个是守规矩的?”
无为道人没说话,他知道自己不需要搭话,因为这只是一位老人的胡言乱语,有感而发的胡言乱语,而老人的有感而发,往往毫无征兆也毫无条理。
他觉得沐昭桐有些可怜。
沐昭桐的手指离开棋盘:“人不守规矩却立了那么多规矩,真奇怪。”
他看向无为道人:“你说,平越道那边会死多少人?”
“我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是啊,你终究是个道人,有慈悲心。”
沐昭桐笑了笑:“我是个恶人......可我也不敢去问,我安排了一切,然后告诉他们,不管平越道发生了什么,死了多少人,一律不准告诉我,我还告诉他们也不用来见我了,以后的时间就是我自己的,我得回去了。”
无为道人一惊:“阁老要去哪儿?”
“世上还有牵挂,老伴儿还在,我回去找她,带她一起走。”
沐昭桐看了无为道人一眼:“所以请你替我安排一下,明天一早我就离开这。”
“远吗?”
无为道人问。
“不远。”
沐昭桐的视线往外飘了飘:“没敢让她离我太远,我只是骗了她让她以为我离她很远,我不敢啊,我怕太远了自己走不到。”
无为道人又问:“那阁老离开,带着夫人要去哪儿?”
“不想告诉你,也不想告诉任何人,可我想着,若是世上还有一人知道我去哪儿,应该是陛下。”
平越道。
很多人都在等天亮,因为最近这几天太难熬,以为黑夜来了可以躲进去独善其身,却发现还不如在阳光下胆战心惊,因为黑夜看不清。
苏山这一条小小分支上的宁军战兵已经熬了半天一夜,晚上的时候越人曾经冲进来三次,三次都被打了下去,黑暗中的厮杀更加惨烈,当太阳升起的时候看到那一地死尸才知道昨晚经历的原来比想象的还要凶险,三次,越人都冲上了山顶,用石头堆起来的那矮墙外边不到一尺远就有尸体。
申召成使劲儿拍了拍脸让自己再清醒一些,然后把视线扫向旁边的兄弟们:“还有多少箭?”
“我的没了。”
“我的也没了。”
“昨夜里越人第二次冲上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把箭都用完了。”
“我只有一个弩匣了,不过......最多还有三支弩箭。”
申召成看着他们,一张张疲倦的脸。
“商先生一定会回来的。”
他说
。
士兵们同时点了点头,他们没有人怀疑,每个人都无数次的告诉自己,商先生一定会回来的,因为他们上山的时候对商先生说,我们就在山顶等你。
“箭没了,那就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