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手上可有无辜性命?”
那卫癞子不是好人,陈四给卫癞子卖命,必然有过恶行,只是高进没有嫉恶如仇到了非黑即白的地步,陈四只要没有滥杀无辜,他还是愿意给他和侯大一个机会。
“回高爷的话,小人在卫癞子手下时,也曾做过不少恶事,但是不曾杀过良民。”
卫癞子手下五十多号亡命徒,大半都是欺软怕硬的货色,陈四手上有人命,但杀的也都是混这条道上的恶徒,要不是就是那等卖儿卖女的烂赌鬼。
高进直盯着陈四,看得陈四心里发毛,不过陈四仍旧挺了下来,没有低头,也不曾目光闪躲。
“该你了,侯大。”
“高爷,小人家里排行老大,本名侯平,祖上曾是世袭的千户,只是后来家道败落,到我这儿时,小人只能在孤山堡当个总旗……”
侯大和陈四不同,他虽然是官军,但是当到总旗,日子比底下官兵自然好过得多,而且他还成了家,只是连生了三个女儿,直到三十岁才生了个儿子,婆娘也在难产后撒手人寰。
因为平时太宠着儿子,结果他儿子一次出门玩耍冲撞了百户的小儿子,被百户府的家丁踹了脚,等他得了消息赶回家时,儿子便已经死了,他想去百户府讨公道,但是被要好的同僚给生生劝住了,无非是儿子死了可以再生,真要去了百户府,只怕连自己性命都要搭进去。
“后来呢?”
看着侯平,高进却是想到了自己,侯平丧子,他却是丧父,他突然很想知道侯平最后有没有杀了那百户。
“小人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把小女儿也嫁到远处后,小人想寻机会报仇,可是百户府戒备森严,小人便只能趁那郑百户的幼子出门时,将他和随行的护卫一并杀了。”
“小人杀了人以后,便抢了马匹,离了孤山堡,几年间也曾落草为寇,手上染过无辜鲜血。”
高进长刀出鞘,刀刃横在了侯大脖子上,双目直视侯大眼睛,脸上神情冰冷。
“高爷,侯大他不是那种滥杀无辜之人,他就是过不了良心,才……”
陈四想到平日侯大的为人,却是猛地跪倒在地上,为侯大求起情来,两人是患难之交,侯大若是死了,他却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有个人作伴总好比一个人孤零零的。
“不要你说,让他自己说!”
高进看向似乎引颈就戮的侯大,冷声说道,杀过人他可以理解,但是滥杀无辜就不行,因为这种人不把人命当命,没有做人的底线。
“小人落草为寇时,为了纳投名状,杀过一名无辜路人,后来随着贼人打破了一个庄子,杀过反抗的青壮,但后来见他们连妇孺都不放过,小人实在待不下去,才辗转流落到卫癞子手下,做了这打手的营生。”
侯大直面高进的冷酷目光,喉头耸动,说出了这番话,但是他没有替自己辩解,“小人确实手染无辜鲜血,高爷要杀小人,也是小人活该。”
侯大虽然怕死,可是说出这些年藏在心底多年的话后,反倒是没那么怕了,杀人偿命,天经地义,眼前这位高爷能心念百姓无辜,才是真正的英雄好汉,能死在高爷这等豪杰刀下,他侯大死也瞑目。
高进收回了刀,侯大手上染过无辜鲜血,按道理他该杀了他,但是这侯大方才所言应当没有骗他,他眼里的悔意也做不得假。
“你的脑袋暂且寄下,只是日后你若敢再伤一无辜百姓,高某必定取你项上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