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床榻挂着灰色床幔,安越穿着素色轻纱裙,裙摆上有灰色绣花,那绣花显得有些灰败。
她躺在床榻上不说话,也没闹。
昨日她从牛婆婆那得了消息,等反应过来又一路赶去书院找到周老先生和他确认,当她亲眼瞧见那请帖时,整个人都懵了。
前世,她也没听说,他定亲啊。
可请帖上面明明写着他的名字。
她又转身跑着回了饭馆后院,一头栽倒床榻之上。
此时,床榻上的她慢慢伸手,摸上了自己已经凌乱的发篦,摸到一支银簪,取了下来,她拿着银簪举在自己眼前起来,瞧着。
透过银簪,穿过冥界,回到很久很久以前,仿佛还能瞧见了那日那个穿着白衣的男子笑着给她买下这根银簪,又给她簪上。
她把银簪放下,闭上眼睛。
倘若她没遇见他,也没爱上他,那她前世是不是就不会痛苦了?
也不会死了?
可那日茶楼的初见,男子相貌俊美,一身白衣,风流倜傥,温柔体贴地替她披上披风,遮住她有些粘雨的身姿。
那场遇见,便注定了,前世的她会沦陷。
时至今日,她记得,那日他提来的水,很温热,当年直接温热得涌进了她心头。
安越呼了一口气。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头。
又呼了一口气。
她真是?
不知死活?
不知悔改?
怎么这里?
有些疼呢?
她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脸,眼泪涌了出来。
真是糟糕,她怎么就不想看见他成亲呢?
不想看见他成为别人的天?别人的顶梁柱?别人的相公?别人孩子的爹爹?
然后,替别的女子披上披风?替别的女子擦拭脸颊?替别的女子簪上银簪?替别的女子洗衣物?
还逗别的女子笑?
买别的女子爱吃的东西?
替别的女子画画像?
给别的女子烤地瓜?
她摇摇头。
这个混蛋!
她眼泪又流了出来。
若是当年没有纪言那些话?
若是她永远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
是不是?
她还能给自己编织一个他有急事赶着走,而且那急事很急很急,他不得不走!
在冥界时,她有时候会想,她大概最怀念的,是那份最初他给自己细心的披上那件披风的温柔。
那份温柔啊就像影子一般,好像一直随着她死去又重生?
在冥界时,她想,要是能够活一世就好了,她一定要好好过活,要远离他,要恨他。
可现在,真的重活一世了,为什么?
还是这般?
她从床榻上起身,光着赤脚,小巧白皙的脚掌暴露在地板上,她走到柜子前打开,拿出自己珍藏的那套碧青色罗裙出来,换上。
这碧青色罗裙便是昔年她穿着和他第一次在茶楼见面的那套。
夏末的时节穿着这身罗裙有些炎热,她又拿出珍藏的昔年那双绣鞋穿上,洗漱好,这才从后门出了饭馆。
她一路慢慢往第一次见面的那座茶楼里去。
这两年来,她曾故意用周老先生的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