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醉缓缓道,“心思深重,不代表就不能承担大任了。我猜测,或许最后承担大任的,真的就是林涟漪了。”
芈灵念惊讶,半信半疑,随后放弃,低头颓然叹道:“以后的事谁知道?”她忽地想到了什么,抬头谨慎地凝望知醉,小心地问道,“我进入十月阁之前,你是不是也是这么说的?”
前方知醉呆滞一下,忽地轻轻一笑,回眸望着她,又有些居高临下地得意道,“在我之后进来的人,都被我这么说过。”
芈灵念悚然一惊,呼吸一滞,随即脸色一阴,沉声骂道:“恶毒女子。”
“恶毒?”知醉转过身,悠然笑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是在为天下贡献啊。”她举起酒罐,一边饮酒,一边走开,像十月阁楼阁走去。
芈灵念仍觉悚然,缓了片刻,才凝视着面前巍峨的寒星台,愤怒而不甘地冷笑一下,低声喃喃道:“大任?天下大任?”
伫立在月华星辉下的寒星台如白璧般无瑕冷静,它躲藏在孤寂的结界之中,闭目凝望着世界的纷纷扰扰,独享仿佛永恒的安宁。
月华星辉,今夜唯有寒星台上才有如此明亮,别处都是黯淡一片。
这里,在这片幽黑的深林里,更是一望无垠的黑暗。
高达十数丈的树木生长得拥挤不堪,此树和彼树枝叶层叠,难有一缕星光能透过几十片大如小半人的树叶屏障,落在地上行走之人的肩头。
不管是空中,还是地面上,通通是拌人的藤条,从地上长出来的,从树干上长出来的,从此树缠绕到彼树的,放眼望去如乱麻一团,悄悄酝酿着遮天蔽日之势,剪不断理还乱。
地面上唯有粗壮坚硬得如岩石一般的草茎,才能抵挡住种种藤条的压迫,硬生生收取天空中万中无一地漏下来的星光,再自发地散出点点冷冽的光芒。或许,也可能是白日里未吞尽的阳光,到了夜晚悄悄吐露出来。
冬日寒冷的风吹不进密林,仅有不甘的嘶吼,仿佛鸟雀的喧嚣,从密林远处的尽头传荡进几声回音。
此外,便只有一前一后两阵脚步声,在黑夜中幽幽地传扬。
前者双眸冷漠,眸中泛着点点紫光,如潜藏在黑暗中寻找猎物的幽狼;后者手执一点黑光,紧跟前者步伐,以黑光为眼,小心防备着周围一切。
“咔。”
一只脚轻轻踩断地上的枯枝,虚弱的折断声如蚊虫的低鸣。
他轻轻抬脚,跨过一条蜿蜒的藤蔓,跟随前者,继续向深林走去。
忽而侧方远处闪现一团光芒,隐约如灯火明灭,虽不很明亮,于这幽夜深林之中,却分外引人注意。
后者警觉地停下脚步,凝视那团光芒。他手中黑光轻轻一颤,似暗暗戒备。
前者只是微微侧目,看了那团光芒一眼,于后者不能见的黑暗之中,嘴角斜起一道弧度,似轻蔑,似冷笑,随即启唇,冷淡的声音分明是女子之声,却没有丝毫女子的温柔:“潭主爱妾回来了。”
后者嘴角抽搐一下,眼前遥远的光芒以不可见的速度向这边而来,如十数年前的某一天的黄昏。
那时还伴着凄怆的琵琶声。
此刻恍如幻梦,一眨眼已是深夜了。
暗无天日。
那顶小轿的轮廓正渐渐从一团模糊的光芒中显出线条,他却恐惧般地低下了目光,随即转过头,凝视黑光前隐隐约约可见的前者背影。
前者收回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