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四面簌簌而动,有猴群在山顶探头探脑,有巨蛇在山壁缓慢游动,有苍鹰的唳声清越凌厉,翅尖荡开山间浓雾,划一条冷白色的云轨,飞掠而来。
他收起笛子,从容坐上鹰背,一路向下,在靠近山壁下端的地方,看见一些枯萎的藤蔓和各种植物。
这冬日山间,植物本就大多枯萎,但他认得出,这种枯萎也是有区别的。
只有具有强大信息网的人才会知道,宜王燕绥的生长之能,激发植物的生机,过度激发之后,便是加倍的衰减。
所以他催生过的植物会在一天之后开始焦枯,比寻常植物死去之后更干瘪。
燕绥果然落崖了。
看位置,这时候才催生,很可能接不住。
燕绥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是因为文臻吗?
他落了地,崖底积雪已近膝。
他并没有在崖底停留,这里不会再有任何发现。
一片皑皑的雪间,他缓缓行走,像一抹来自黑夜的漂游的影,唇间的黑笛乌光幽幽,崖底盘旋的风掠起他的鬓发,遮住他分外清亮却又深邃乌黑的眸。
碎雪不断扑在他墨色的袍角,像无数不请自来撩人衣袂的白梅花,他在黑山白月间行如落雪无痕,山涧透明的冰镂刻他轻缓如风的步伐。
有猴群安静跟随,有雪兔无声依偎,有苍狼遥遥于岗上相望,有梅花鹿载一身碎花白,不知是雪还是梅花,靠着他挨挨擦擦,深红如珊瑚的长角挑一轮残月。
他从寒月初升走到日上三竿,雪停停下下,到了天明,四面亮若琼林。
所有动物都很依恋他,他却不停步,似在行走间不断聆听。
听那猴群指手画脚示意有人骗了它们的宝贝。
听那雪兔说有人宰了它隔壁二姨家奶奶的妹妹的丈夫。
听那梅花鹿说有人试图拐骗它做坐骑,未果。
听苍狼说……前天有人提供了它一顿大餐。
他跟着苍狼走,在一处山岗下,看见一具已经被群狼啃得只剩下骨架的熊尸。
他蹲下看那熊尸良久,从那熊掌干脆利落很有技巧的切割技术上,看出是谁的手笔。
雪光倒映他亦如雪洁澈又如墨幽黑的眸子,那眸子里缓缓漾开一抹笑意。
森然又清透,是九天之上泠泠拨弦的仙。
像少见的淡绿色紫英葵在琼林玉树间开遍。
他站起身,遥望前方山脉在淡蓝天幕下隐隐的灰色轮廓。隔山隔水,他似看见想要见的人。
“还能有力气杀熊……真好。”
……
留在昌平营地的林飞白易人离等人,将唐慕之吊了一天一夜之后,发现竟然始终没有人来救,反而有些骑虎难下了。
杀掉唐慕之容易,一刀便行。但是杀掉唐慕之可能带来的后果太严重,林飞白和易人离为此发生了很大的分歧。
易人离一向混不吝,主张既然没用,杀了给文臻报仇;林飞白则坚持先放下来,但依旧要看守好她,这么一个人质在手,说不定就能发挥作用,厉以书则是完全的朝臣思维,认为唐家只要没公开撕破脸,朝廷便不能先动手,便要先动手也不能是他们先,万一引发开战,普通臣子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三人引发争执,又缺少了燕绥拍板,一时难以决定,林飞白和易人离差点打起来,结果也不知道是唐慕之竟然趁人不备驭兽,逃了出去。
她原本被看守得很紧,哨子自然是被拿走了,但唐慕之也是个狠人,最后林飞白等人得到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