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府。
轩正院内的书房内,正暗涌着一阵压抑之气。
连妄图从裂冰格窗棂中洒进的清浅日光都被吓得止住了脚步。
方从宫中给各位皇子授完课的顾太傅,回府后才入了一口热茶,便被自家的小儿子请到了书房议事。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议的竟是……
“你说你知晓了……罢了,何时之事?”一向被赞端方如玉,风姿绰约,仪态肃正的老太傅,也终是从方才的失态中缓过了神来。
他知这孩子大概终有一日也是会知晓的,但确实也还存着一点妄念,盼他永远都不要知道。
“师傅临走前。”顾庭季也不得不违心地开了口。
前世,他的确是在临走的师傅口中知晓了自己身世的。
不过,今生也算是吧。
他只将本就欲走了的师傅心思戳破了,提前了时间而已。
闻言,顾太傅顾松年也只得颇为无奈地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才道:“前尘往事大梦去,你其实也不必……”
顾庭季顺势就将话截了过去,仍向从前那般,唤了声:“父亲。”
“无论如何,您还是庭季的父亲。而庭季此举,也不过是刚好顺了那位的意罢了。”
随即,又继续开口道:“您放心,成王败寇的道理,庭季懂得。”
“我入朝,不为仇,不为怨。只为了……若有朝一日,在别有用心之人借此兴风作浪时,庭季尚还有一力,可以护一护顾家罢了。”青年的语气恳切,赤诚。
顾太傅闻言望去……
才及冠不过两年的青年,不知何时已长成了如今的挺拔青松模样。
眉目舒朗肃然,神清骨秀,风骨自成。
有他……父亲的神韵姿态。
若是他父亲当年未被……
“……好。”老太傅终是缓缓开口应了声。
“但无论如何,你且记住,你始终是我顾松年的儿子,是我顾松年养出的儿子。”
“朝堂虽波谲,可也该力争明朗才是。我顾家人,应自该有一番风骨。”语调一如既往地平稳,但偏偏,铿锵之意尽显无遗。
而顾庭季知道,这才是出过三书一令的顾府顾家人,该有的模样。
风至,日寒,看取乾坤,定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