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行和尚当时游方在外,略通歧黄之术,无意逢着,使了妙手,给治好了。
那时候,顾觉非还未起名。
顾太师顾念苦行和尚的恩情,又觉得这一遭实在是有缘,便请苦行和尚将顾觉非收为了记名弟子,也略作消灾解难。
所以,顾觉非名字里的“觉非”二字,乃是出自苦行和尚,按着佛门的辈分给排的。
如今的觉远方丈,也是苦行和尚的弟子。
算起来,顾觉非虽是俗家,却是觉远的师弟。若真要在大昭寺论资排辈,不少小沙弥都要唤他“师叔”或者“师叔祖”。
“觉远方丈,与顾觉非算是交好,又是个有大智慧之人。”
永宁长公主思索着,却是慢慢地笑了起来,仿佛是看到了不久之后,这风云涌动的京城。
“顾觉非的确是不择手段,且性情诡谲,狡诈难测。可对着他爹么,也不一定就能狠心绝情。再说了,京城如今这一盘棋,正正好在点上,他又怎么舍得不回来?”
话里,不乏一点辛辣的嘲讽。
陆锦惜却听得有些迷糊起来——
她从丫鬟们嘴里听说的顾觉非,老跟卫仪纠缠在一起,是个痴情种;
她从叶氏口中听说的顾觉非,二十三岁拿了探花,是位才华盖世的如玉公子;
可如今,永宁公主口中的顾觉非,竟是“不择手段”“性情诡谲”“狡诈难测”,又成了一个叫人不寒而栗的心机高手?
只是永宁长公主半分没有解释的意思。
“一个时辰前,大昭寺那边有人传了消息来,说顾觉非会回,只是时间还没定……”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望着陆锦惜,颇带着点玩味地笑了一声。
“说是要等,那山上的雪,什么时候化干净,他什么时候才下山。”
陆锦惜顿时有些咋舌:这架子,也真是够大的……
永宁长公主却感叹,顾太师这么头老狐狸,一生荣华,就没怎么摔过跤,结果人老了,想见见自己的儿子,还要看老天爷的脸色。
她只对陆锦惜道:“如今京中知道这消息的没几个。这十日里,若不下连绵的雪,总归还是有雪化的一日的。你如今是将军府掌事夫人,少不得十日后要去太师府走一趟,备的礼不必太厚,最好送到点子上。此事是重中之重,不得马虎,你看好了。”
“谢婶婶提点,侄媳省得了。”
看来,十日后,太师府寿宴,有好戏看了?
得了顾太师上山之事的确切消息,陆锦惜一颗心,慢慢地落了地。
叶氏所言,的确不假。
顾太师府在朝中的势力,该异常扎实,不然一个大公子要回来的事情,也不至于这样牵动人心;
永宁长公主,也的确与顾太师府很近。人人都求不来的消息,到她这里轻飘飘的,半个铜板也不值的模样。
而且……
她对顾觉非的评价,与旁人完全不一样。
要么是她对此人有偏见,要么就是她知道的,远远超过旁人的想象。
陆锦惜心念闪动,微有沉思。
只是很快,她便感觉到了一道目光的注视,抬起头来,便发现长公主竟又在打量她了。
略迟疑了片刻,她开口道:“婶婶可是有事?”
“本宫今日出宫的时候,在宫门口,碰见了翰林院侍讲学士宋知言大人。”
这是平直的陈述,几乎不带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