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盛叔叔给我讲过小望小时候的事,我有时候听着,觉得他跟小时候的你其实有一点像。可能小孩子都是一样的,他被养成了那样,你被我养成了这样。”
“我有时候看他跟人笑嘻嘻地聊天,跟他爸耍小脾气开玩笑,就会想,如果我当初换一种方式照顾你,你会不会开心一点,笑得多一点。也会跟我耍点脾气开开玩笑。”
江添没有看她。
他总是不太擅长应对快哭的人,尤其是快哭的江鸥。他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沉静片刻说“没必要想那些。”
江鸥蓦地停了话头。
“你之前说过,有空想恢复工作。”江添说,“那样挺好的。”
江鸥有一会儿没说话,她本性好强,愣是被各种事情磨成了这样,从一个每天奔波的人变成了每天守着厨房和电视的人。
“工作什么时候都来得及。”她终于开口,“我不想再看到我儿子一个人拎着行李箱,住到别的地方去。”
她说“看了太多次了,我难受。”
客厅里又是一阵沉默,电视上的光影忽明忽暗,角色来来去去。
“这次不一样。”江添终于从默片上收回目光。
江鸥没反应过来,她愣了一下疑问道“什么不一样”
江添朝楼上某处扫了一眼,说“不是一个人。”
这次有人跟我一起了。
盛望闷头睡到天光大亮,才循着闹钟声在被褥旮旯处摸到了手机。他稍作迟疑,最终还是戳开了微信。
惯来啰嗦的盛明阳一夜没说话,直到今早起床的点才发来一个“好”。
他说“这次听你的。”
他们住宿申请递交得晚,学校反馈说高一正在军训,拉过来两车教官,目前暂住在男生宿舍,把空余的位置填满了。等这波军训结束宿舍空出来,晚申请的学生才能住进去。
于是两人在白马弄堂多住了一阵。
盛明阳忙完一部分事情,终于能回来歇几天。父子俩默契地揭过了那次深夜语音,各自祭出一半台阶,相处倒是和谐。
江鸥和江添也有了一些微妙变化,维持住了另一种平衡。
由于两个小的打定主意要住宿,江鸥便不用每日守在家里了。她再次提出自己可以帮忙,这回盛明阳退了一步,两人商量着排妥了时间。附中住宿生按月放假,他们只要保证那几天在家就行。
这样一来歉疚少了,反倒显得陪伴相处的时间多了不少。
这个拼凑起来的家庭似乎找到了最适合的模式,甚至在某个偶尔的瞬间,有了一丝其乐融融的味道。
这段时间盛望心情很好,当然不仅仅是因为家里关系好转的缘故,更多是因为江添。
自从那天说要一起住校,他和江添的关系更近了一步。
当然,江同学冻惯了,并不会把“我很高兴”四个字挂在脸上,嘴巴该毒的时候依然很毒,口是心非也毫无收敛。但他会在一些细节上透出几分纵容,并不显山露水,像是一种隐秘的亲近。
盛望不知道江添对丁老头、对当初那只叫“团长”的猫是不是也这样,好像有些差别。
不管怎么说,反正他很享受。
少年人一旦心情好了,眉梢唇角都会透出光来。
高天扬每天跟他混迹在一块,想不注意都难。他有一次跑完操勾着盛望开玩笑说“就你最近这个状态,放在古代那得是四大喜事级别的。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盛哥你是哪样”
盛望被问得一头雾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