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对方显然也在回想着是否认识他。
“你是章蕴蓝?”彭渤笑道,又作了个手势,“我想喝苹果味的桃子汁。”
章蕴蓝打量着他,突然笑了,“认不出来了,不过,我记起来了。”她又看看邻居们的目光,“你是,你是那位彭先生?”
这下,倒令彭渤吃惊了,那们彭先生?她莫非也是吴千语的家人?看着自行车上的菜和肉,他明白,这是去采购的。
“你是千语的什么人?”
“我是她的嫂子。”
嫂子?
“阿姊。”两人正说着,吴千语走了出来,她也看到两人正在对话,“你们认识?”
“噢,坐飞机时认识的。”彭渤看看章蕴蓝,“那回头见,我们走吧。”
“中午不在这里吃饭吗?”章蕴蓝目示自己的小姑子。
“不在这里吃了,你跟姆妈说不用忙了。”吴千语匆匆紧赶几步,“我提前预支了三个月的薪水,就是给我嫂子的房子付首付的,我们家是给我嫂子买房子。”她又补充道。
“你嫂子?那你哥呢?”
“他不在了。”吴千语的声音马上低沉下去,脚步也放慢了,躲过一辆迎面而来的自行车,她的面色又恢复成原色。
“对勿起。”彭渤忙道,“我不知道。”
“没事的,已经六年了,但是阿姊还是阿姊。”吴千语看看彭渤,见他认真在听,眼里透着关怀和悲悯,这才抽抽鼻子继续说道,“我的姆妈,原来在纺织厂,今年也下岗了……”
哦,这是一个熟悉的词汇,但不亲身经历其中,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沉重含义。
就象吴家姆妈一样的,许多50多40多的人,人生过半,希望渺茫,最黄金的年龄段都在国有单位集体单位度过,不管是赤烫滚热的时代,还是日渐困窘的日子,一步步过来,一纸文件“买断工龄”,人生就此清零。
当然,其中的惨烈远远不是一首《从头再来》可以唱尽的。很多家庭从此一蹶不振!
个体被时代裹挟着的无助感,似乎只有在观看《水浒传》中,人们的内心投射才可以得到极大的认可。那个时代的人们不仅可以和梁山好汉共情,甚至还有些感同身受!
可是这样的境遇,彭渤在吴千语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迹象,也没有看到任何哀怨和不满,现在没有,以前也没有,“我嫂子也是纺织工人,后来东航招聘空嫂,她就报了名,对了,我们家以前不住这里的。”
“住哪里?”
“吴淞河边上,河对面是潭子湾,弄堂旁边有啤酒厂,路西不远是申新九厂高楼,每一个铁丝窗栅栏上,零缣碎素,挂满棉絮,风里象无数飞舞的白鸽。不时能闻到飘过来苏州河气味,棉纱的味道,还有啤酒花隐隐约约的苦气……”
彭渤没有说话,他自己现在就住在广昌公寓,吴淞河畔什么样的居住环境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在吴千语的口中,这样的生活却以如此平淡的语气淡淡说出,让他心里对这个女孩油然起了几分敬意。
“走,我们去会一个人。”
“什么人?”吴千语道。
“一个不速之客。”彭渤笑了,“一个五百里外的不速之客,对了,春节之前我想再作一个榜单,关于……”
“我参加的。”吴千语不容分说,打断了彭渤的话。
……
你若让我选择最好的地方,我就给你建一幢最高的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