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叶舟仰起头来,眼睛里久违地闪烁出欣喜的光芒,他犹豫了一阵,似乎并不想讲实情,可当看到苏杭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立刻窘迫地说出声来:“我……追尾了,手和额头都磨破了……为了赶上你的颁奖典礼。”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用上符夏那套路数——博同情。
“哦。”苏杭淡淡应了一声,“那你赶上了,现在可以走了。”
说完往门外走。
并没有博得他一丝一毫的同情。
“苏杭!”俞叶舟赶忙站起来,下意识去牵苏杭的手,彼此的指尖刚刚擦碰到,他又在青年冰霜般的视线下讪讪缩了回去,道,“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苏杭抬手揉弄着左耳的耳钉,轻轻啧了一声:“我以为上次说得够明白了。”他微微回转,在化妆间单调的台灯光线下,只有半张侧脸是亮的,其余皆铺上了浓重的黑影,他嘴唇开阖,缓慢说道:“我们始于交易,终于交易,纵然有些不清不楚的情分,你住院那阵我也算是还够了,俞叶舟,我不欠你的。”
“是我欠你……”
“那我也不想要了。”苏杭果决地打断他,拇指摩挲着奖杯上那串名字,他长长睫毛压着曾经无比通亮的眼眸,瞳仁里倒影着片片奖杯上的金叶,语气里透出些疲惫和无奈,“俞叶舟,我不想要了。”
俞叶舟脸色苍白,垂在身侧的手隐隐颤|抖,他听过苏杭不止一次地说“再见”,也亲眼看着他头也不回地离开病房,可那时肋骨断裂和后背灼烧的疼痛都完全不及此刻,苏杭的一句“我不想要了”,他在法国游荡了一个月,走遍了那座城市的大街小巷,自以为总能找到机会跟苏杭聊上两句,总可以有办法破开那层冰的。
他借着金叶奖颁奖的时候来,赶了飞机和高速,整整十个小时没吃没喝,不过是想在苏杭心情还算不错的时候说上两句真心话,告诉苏杭自己去了法国,去了他长大的地方;告诉他以后不管怎样,都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独|裁武断了;以后会耐心听苏杭讲话,会细心品味他的笑容,会像所有恋人应该做的那样,拥抱他、亲|吻他;
告诉苏杭,他真的后悔了。
呵,只是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都吐不出来了,好似喉头的泉眼迅速干涸,那些酝酿好的情话和忏悔都因为这膨胀出来的痛楚挤压得干瘪下去,枯瘦成即将沙化的木乃伊。方才追尾时一头戕到方向盘时的眩晕又嗡在头颅里,他晃了晃,终究没有倒下。
——不想叫苏杭以为,他是故技重施,想用苦肉计来换取什么。
俞叶舟紧紧阖着牙关,咬着舌尖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只是心底涌上来的一股股酸热却压抑不住,令他心脏紧皱着阵阵发疼,他齿颊一用力,口中便尝到了隐约腥甜的味道,抿了抿咽下去,才慢慢从背后拿出一个包装精致的长盒。
苏杭觑了一眼,也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尽管那盒上用金粉铺撒出了自己的真名——苏·佩雷斯,花体字,精致繁复。的确,那是他从小到大使用着的名字,而“苏杭”则是养母聂曦某日开玩笑时胡乱说出来的昵称。
“苏杭。”俞叶舟嘴唇翕动,肩头瑟瑟摇晃,将手中长盒塞入苏杭的怀里,“恭喜你,金叶影帝。”
苏杭认得这盒上的logo,是法国一个制作手工领带的小众奢侈品牌,看来俞叶舟已经去过法国,并且已经知道了一切,这更让苏杭失去了乔装孤弱的理由。他稍稍抬了抬下颌,眸中光似雪含冰,他将一缕碎发撩向耳后,手指擦过那只银亮的耳钉,既雅且痞地扬眉一笑,收下领带,说了声“谢谢”。
俞叶舟因他这个骄傲的笑容看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