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魏竹萌低呼一声猛地坐了起来。
打从小满去后她便日复一日的在梦中重复着当日的经历,在噩梦中醒来已经成为了习以为常的事情。
她睁开眼不停的喘息,却险些闭过气去——此时满目的艾青色的床幔正是她幼年最爱的,只是从嫁人之后就再没用过。不论是王府还是宫中,素来都图个吉利,断不许主子久睡的房中用这种苍凉的颜色。
魏竹萌瞠大了眼眸,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幔发现屋里的布局是那样眼熟。
就像……就像她待字闺中时那个深藏在江南园林中的秀楼闺房一般无二。
而当她低下头时,入眼的亦是细白滑嫩的素手皓腕,但是手背上的肉窝却明显是个还没长成的孩子才有的样子。
那十指纤纤干净清爽,透着淡淡的奶香,没有记忆中洗不掉的血腥味儿。
不待魏竹萌多做考量,眼泪就已不自觉的掉落下来,一滴滴的打湿了锦被。
所以刚刚所见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泪水流进嘴角的苦涩让魏竹萌如今稚嫩的脸上露出与年纪不相符的悲痛。
那样清晰的经历,怎么可能是一场梦呢。
怎么可能!
已经惊慌失措了的魏竹萌极力抓了抓被子使自己稍微镇静一点,然后伸出手去想要掀开床幔,仔仔细细地确认一下。
如果方才的一切都不是梦的话,那她现下应是身在梦里。
柔软的素纱床幔被手指抓成一团,魏竹萌看着颤抖不已的手指不由苦笑出声。
她竟可悲的不愿自这自欺欺人的梦中醒来。
“二姑娘?”帘外察觉不对的女子急匆匆地近前探看,甫一掀开帘子就忙揽住怀中人细细抚慰起来,“二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魇着了?释言,快拿茶!”
本是无声啜泣的魏竹萌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当看着面前打扮齐整的少妇时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的奶娘胡氏在嘉和二年春因生病被太后撵出宫去,惊惶之下不过一个月便没了,没成想还能再见。
身为魏家女,魏竹萌自幼注重言行仪表从不随意撒娇使性,如此大声哭泣可谓是懂事以来的头一遭。她已哭晕了头,像是要将十数年的不甘与委屈都发泄出来一样完全止不住泪水。
“奶娘……”忽然发现这一切都如此真实的魏竹萌终于止住了哭声,还不及开口就被灌了一大杯热茶。她紧紧抓着胡氏的衣角掩饰住自己的紧张,“小、小满……我要见小满!”
天可怜见,菩萨护佑她重来这一遭,魏竹萌愿折寿三十年以换全家安危。
没成想胡氏却是愣了一愣:“小满?咱们府上并没有一个叫小满的呀!”
魏竹萌只觉得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没有小满?怎么可能!那是她亲眼看着一点点长大、是她亏欠了无数的弟弟。
她重来一世,这世间却没有小满了?
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魏竹萌只呆呆坐在那里。她木愣愣的睁着一双滚圆的杏眼,任由泪珠在眼底汇聚又顺着长睫滚落下来,竟是脸色涨红险些倒过气去,连抽噎的声音都没有了。
“我的小祖宗,您到底是怎么了呀?快去看看老爷和大爷回府了没有!”被吓坏了的胡氏一叠声的哄着姑娘,又使了眼色给一旁手足无措的释言、释乐两个丫鬟让她们去找人。
“不过是歇了个晌,好好的姑娘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呢?”
两个丫鬟没头苍蝇一样的闯出门去,刚跨出门槛就被迎面而来的小厮拦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