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谨笑,侧起上半身撑在柳丞之的上方,俯身,鼻尖蹭了蹭他的唇。“今后,你我大概要无家可归了。”
柳丞之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
冯谨摇头,“百无一用是书生,你愿意跟着我这个什么都不会的书生么?”
他眼瞧着柳丞之要拒绝,立刻又道:“我被我爹赶出家门了,从此不得再踏入家门。”
柳丞之开始还想要拒绝的话突然就说不出口了,他鼓着脸,撇过头,“勉强做个跑腿的。”
冯谨闻言轻笑出声,身体压在他身上,“好,那今后小生愿跟在柳大人身后,任凭差遣。”
柳丞之红了脸,掩饰性的动了动肩膀,佯怒道:“起来,重死了。”
冯谨却没动,似乎在柳丞之说出名字后,就开始有恃无恐了,他揉了揉柳丞之的头,安抚道:“好了,让我躺一会儿,就一会儿……真的就一会会儿……”
他说着说着,声音忽然浅下来,柳丞之疑惑的回头,这才发现,他竟又睡着了。胸腔上,冯谨有节奏的呼出的热气搭在上面,热热的。柳丞之缓缓伸手,放在他的手上,温柔道:“我养你。”
很久之后,叛军正式举起反旗。冯谨担任军师,尽管他从不出城,但凡他指导的战事无一败例,指挥作战堪称出神入化。他的身后总是跟着一个眼神犀利的青年,闲着没事的时候总爱在城里大小赌馆混荡,每次出门只带一枚铜钱,回来时却能带上一整盒银票,把一众军官看的眼珠子都要出来。且他摇得一手筛蛊,只要他不愿意,没人可以猜中他摇的点数,在很多士兵眼里是比冯谨还要神的人物。
因此,尽管冯谨将所有的俸禄都送回了老家,每天只穿最简单的青衫,一眼望去满满的穷酸气,但却是叛军里最富有的。
叛军这场仗打了整整三年,最后一年秋,叛军将反旗举到京城外一里地驻扎时,许久不曾有音讯的魏成忽然传来了一句话。
“我终究是,败了。”
这之后,叛军的攻势忽然猛烈了起来,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攻克了久攻不下的京城,一路杀入皇宫。
大殿上,曾经名噪一时的二皇子,现在的一国之君脸色颓败,坐在金雕的龙医生,脖子上插着一把利剑,已经死去很久了。
魏成就在大殿上,怀抱着一个已经失去气息的人。
他还活着,却比死了的脸色还要苍白。
柳丞之进来后,他慢动作一样,缓缓抬头,自嘲的说了一句,“他自杀了。因为我。”
“无论我做了什么,他的眼里终归是只有我那个一无是处的二哥。我本想随他去的,他却告诉我,要我一直活下去,福泽百姓,长命百岁——哈哈哈——好一个福泽百姓,好一个长命百岁——哈哈哈哈——好一个赵谦默!好一个赵谦默!”
柳丞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言不发。
冯谨拍了拍他的肩,而后走在前面,跪下,率先开口。
“下官冯谨,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之后,所有的人都跪了下来,“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柳丞之也跟着跪下来,却说不出那句万岁万岁万万岁,心里有种哀恸,让他几乎开不了口。
他想起当初和魏成分开时,他说的话。现在想想,他果然比魏成,要幸运多了。至少他爱的人,一直在他旁边,不曾离开。
那之后很久,魏成果然当了明君,时不时还会跑到柳丞之的府邸,酸他几句。他不提赵谦默的事,柳丞之也不提。直到很久以后,柳丞之成了中年的大叔,魏成也退位,把帝位交给了一个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