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的冬日总是漫长而难熬。不知是腊月落在深宫才显得寂寥,还是人的孤寂的感觉拉长了这种寂寥。
而最孤寂的莫属囚禁在凌寒宫里的宫妃。这些宫妃过着数年如一日的生活,最可怖的不是饮食的粗劣、房屋的潮寒,而是人心的沉堕。
她们的心仿若瓦烁上的青苔,只在阴暗潮湿之中生长、蔓延,又被阴暗潮湿所吞噬、腐烂。有谁熬不住了,悬上一条粗布衣衫编成的绳索,腿一瞪,咽了气,也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尘世之苦。
留下的都是心有挂碍的,譬如研妃。
她只是浣衣局的一个小小宫女,因长得像淳仁皇后,被皇上无意瞧见,遂留在皇上身边白天当起了弄茶研磨的婢女,夜晚留在皇上龙塌,随时给皇上解乏。
她比不得别的宫妃,生在书香世族,腹有诗书,天生带有一种凛然傲气与不卑不亢。她唯一有的,也是别的宫妃所没有的,那就是乖巧。
皇上想玩什么花样,她不仅欣然承.欢,使劲浑身解数的奉迎,还绞尽脑汁添置出别的新奇花样来满足皇上永不厌倦的好奇心。
就这样她由一个婢女荣升为贵嫔,第二年就为皇家添了龙脉——生下了六皇子姮瑄。于是,她也顺理成章的晋升为研妃。
不知是天妒红颜,还是人妒良才,仅仅依仗皇上脆弱的恩宠的毫无家世根基的她,被一句毒言、一声控诉害得险些丧命。
幸好,她有六皇子,皇上才暂时留她一条命。
她这条命是姮瑄给的,注定也要为姮瑄而燃烧。
研妃在遇见和宜公主的第二日,起了一个大早。奇怪,她已很久没起这么早了。
她走进有着一线天光的院落,用扫帚清扫着连日来的积雪。这种粗活累活,她从小干到大,即使有过短暂的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年华,但干起这种活计来,她依旧驾轻就熟。
扑鼻的饭香惊动了卧在房檐下身上结满泥垢的老猫。
“喵——”
她看见卫太嫔留下的那只灰猫急切地贼溜溜地滑到了和宜公主下榻的房间。
这一幕好似勾起了她什么不好的记忆,她轻蹙着眉头,像是预料到将要发生的事一样,她着慌地丢下扫帚,来不及细想,急急奔向和宜公主的房间。
“公主,别吃——”
她被自己歇斯底里的语气吓了一跳,什么时候自己开始有了声气。
和宜公主拿起筷子的手僵住了,她疑惑地看着门口气喘吁吁的妍妃娘娘。
与妍妃娘娘一同进来的还有那只昨日怏怏地瘫在屋檐下的灰猫。
那只猫循着香气,蹑手蹑脚地步到公主近旁,几声饱含饥渴感的的喵喵叫.唤声之后,四肢带动着身子朝后咧着,似乎在蕴蓄势力,然后猛地一跳,竟跳到了公主放着膳食的桌子上。
今日的早膳是:杏仁佛手、枣泥糕、合意饼。
“早膳是哪里送来的?”研妃问。
“从角门送来的。”公主回道。
研妃的瞳孔骤然放大,眸中充满忧虑之色,她叹了一口气:
“公主,你险些丧命!”
“嗯?”公主还没理解研妃的话,就听见灰猫可怖的叫声。
眼前的景象让公主惊惧得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吃下早膳的灰猫嘴角鲜血迸流而出,四足在空中激烈地乱蹬着。没几秒就再也不动了,留下四脚朝天的僵死的身体。
研妃的声音缓慢低沉,一字一句敲在公主惊惶不定的心上:“你一旦吃下早膳,就成了畏罪自尽。即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