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段越来越黑,越来越窄,路面积水还挺深。
但他要陪她去的话,就只能自己驾驶。
他没下去,坐在车里等她。
暴雨过后的城镇夜晚,有一种凄清美。
远处星星点点的灯火,看起来更像萤火。
以前看过萤火虫,在平安寺后面的草丛里,老太太说可以把它们捉起来放在布袋里,做成萤火虫灯。
可惜他跟鲁森从来没有成功过。
张梓游在回读者的邮件里,曾说——人生哪一步不是煎熬?
放眼一辈子,每一步都煎熬。
就像现在,小姑娘跟她的父亲。
没人能定义世间对错,区别的只是个人感受。
4
回去的路上,单徙的心情已经没有来时那般沉重了。
她一向比较会处理情绪,只是在张梓游面前时,才还像个幼稚天真的小姑娘。
但现在,她要学会极力按捺着自己心底的疑问,比如他到底怎么把她老爸从里面捞出来的?
比如刚刚在郊外的小房子里跟老爸分别时,他为什么不肯陪她进去?
这不是影视剧,也不是幻想小说。
鲜活平常的真实生活里,单徙追求的是安宁温暖——以她的阅历与视野,这样就最接近传说中的幸福生活。
更高阶层中的那些富贵与支配权必然摆脱不了动荡、阴暗、冒险……诸如此类的字眼。
可是极有可能,她跟他就身处这样两个距离甚远的阶级。
她无德无能、才华平平、貌不出众、出身普通,仅凭男女之间的一份感情,真的能被他放进他的“以后”吗?
真的不会有被无情抛弃的那一天吗?
我们之间,真的已经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羁绊了吗?
5
单徙无边无际地想着,最后下意识地摇了摇脑袋。
他不希望她知道,那就永远都不要问。
选择毫无顾虑地相信一个人,也是世间最无畏的举动之一。
“张梓游,我以后是不是要以身相许才能报答你了?”她边笑边歪着脑袋问身旁的人。
“那我真亏。”
“……”就不该问他!
“这学期,你到酒店那边住,”他专心的看着前方,“或者你更习惯原来的住处,那就得让杨艳照顾你。”
她想了一下,“还是在原来那里住吧,反正最后一学期了。”
“唔……”单徙还想问,为什么要让人照顾她呀?又不是不会做饭什么的……
“说。”
她绞着手指,换了种问法:“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是个小孩子呀?”
“不然?”张梓游觉得好笑,“难道你是大孩子?”
“我……”她气结,“认识你之前,我也经常一个人在家住,没什么不妥呀。”
“‘认识我之前’,”他看了她一眼,“原来你也知道这个前提。”
“……”
好一会儿过去,他补充:“我要确保你的安全。”
单徙觉得这句话有点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她还觉得,他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于是嬉皮笑脸地凑过去。
“张梓游,你后天就要离开了,我会很不习惯很不习惯的。”
“然后?”
“那、嗯……”她擦了擦掌心,“我想你的时候,可不可以随时随地联系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