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许多年后的现在,再面对他时,她才常常哑口无言,总是笑不过三秒。
一次次的暗地交锋中,本能地妥协,本能地倾向他,而不是自己的丈夫。
这些年过去,他已重新长出了软肋。
她的软肋却从来没变。
一直,是他。
10
再精密的指骨修复手术,也不能完全复原他的双手。
生活可以无碍,但也仅此而已。
毁了就是毁了,无可否认。
那时候,他应该躺在医院休养的,却被nonal送进奥斯陆精神康复中心。
她不在场,只听说吴文跟nonal吵了一架。
只听闻nonal跟他说了些狠毒的话。
还有,他哭了,掉了眼泪的,那种哭。
11
2014年十月,离十一月只剩三天。
精神病房里,他抱着那幅鲁森去世后画的恶魔杀天使的画卷,坐在病床上,姿势天真得像小学生上公开课那样。
安静地抿着唇,垂着眼眸不知在想什么。
她给他热牛奶,忽然听见他出声。
“让他们记着,我还会回来。”
“还有……”
“忘了我,两不相欠。”
屋顶上的阳光照射不进来,他被锁在这里,仿佛很久很久了一样。
“………”她知道他一直是清醒的,偶尔的精神分裂只是因为以往刻意练过波动阅读术造成的。
突然狂躁到丧失理智、突然脆弱得像小孩、伤痛到极致就边笑边掉泪………所有这些在旁人看来像疯子的症状,其实只是他的本能反应————他本来就这样,天生就不会正确地表达感情,nolove,orunlove.
12
2014年十月,离十一月只剩两天
奥斯陆精神康复中心的护工紧急来电,说,他逃走了。
那位护工的用词让她心惊。
她说的是“escaped”。
.forever.
13
她们站在廊下,沉默,颇有默契地沉默。
单徙从他们的年少里走马观花而过,心里竟也染上悲凉。
好一会儿,她的手机突然震动,提示收到新短信。
她划开页面,看见那行英文,瞬间落泪。
“myangel,i'msorry.”
你抱歉什么?
你到底抱歉什么?
她知道他没带手机,她把手机递给sana,她们两人赶忙进去,让人查ip之类的。
14
单徙依旧站在外面,眼泪流下来,变干,被风干,有点刺痛。
这间拘留所所在的地方相当偏僻,周遭都是野景。
又开始下起了小雪,像小片的鹅毛,渐渐变大,纷纷扬扬。
手上的热咖啡已经变冷了。
她举目远眺,视线所及之处是一片苍茫白雪。
纷飞的飘雪覆盖天地,她想起刚来挪威的第一天,他说,冬天的时候要带她去看平原雪景。
现在眼前这个,有没有一点像?像他说的平原雪景。
单徙闭上双眼,试着屏住呼吸。
黑衣黑裤的高挑少年,一手插兜里,一手拿着果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