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至今睡觉还要捏着半瓣蛋壳的染儿, 朝牧单幽幽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笨。
他现在才发现。
牧单觉得自己好像犯了十恶不赦的罪, 把他那大蛋蛋托在手背上, 仔细去寻他那两根细嫩的触角,勉勉强强能看见上面忽闪的圆眼睛。
“吞儿不哭了,爹错了,吞儿快点长大, 爹爹给你打。”他连忙又哄又安慰, 拎了件袍子披在云隙光|裸的肩头。
别冻着。
云吞虽有些灵气,但也听不懂太多的话, 抽抽搭搭抖着触角, 看幅度, 倒是伤心到了极致。
牧单瞥了眼云隙,向他求助, “吞儿爹爹错了, 爹爹再给你做一个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样的我都给你做来。”
看着云吞抽噎的连小壳都跟着一抖一抖,牧单更是心疼了, 为难的不知该怎么哄一只连话都听不懂的小蜗牛。
云隙见他为难, 似笑非笑的拍了拍单儿的肩膀。
哄他的时候都没觉得这么费心吧。
他果然是世间独一无二乖巧听话贤惠漂亮的蜗。
牧单勾住云隙的后脑吻了吻他额头, “乖,快帮我哄哄,吞儿哭的我心疼。”
云隙傲娇一仰脑袋,化成了透白的蜗牛趴在他手背上。
云吞张着小嘴正嚎, 触角一抖,和另一只触角对上了眼。
云隙幻出来个小蝴蝶结噙着凑到吞儿面前,给他戴在小壳上,然后指挥单儿点亮烛光,持着小铜镜到云吞面前。
原本正抽搭的云吞小眼睛立刻一亮,挥舞着细细的触角呆呆的望着铜镜。
美欸。
美死了欸。
见哄着了小崽,云隙甩触角去向牧单邀功,眼风一扫,扫到了一处异样。
“吞儿与你可真像,等他能化成人形,我去扯两缎红绸子给他和染儿做两身红肚兜,绣童子娃娃的那种。”想到这里,牧单满心满眼都盈满笑意,见云隙没回话,叫道“小隙?”
云隙僵了僵,朝黄豆大的云吞跟前又凑了凑,深深弯下两根触角,几乎贴到了云吞的小壳上。
那壳太小,说不出是什么颜色,薄薄的一层,还有些透明,仔细的话能瞧见模糊动来动去的蜗牛肉肉。
就那么小那么薄的壳上却有一道裂痕,横跨了整个壳背。
云隙有些害怕,用触角催促着吞儿缩回自己的壳里去。
牧单发觉云隙的严肃,将烛光又挑亮了些,“吞儿他怎么了,乖告诉我。”
云隙将两根触角抵在一起,戳了几下,内心忐忑挣扎。
半晌后,他化作人形,看着牧单,指着云吞道,“壳~,裂~了~”
云吞的小壳裂了,和蛋上的纹路一般。
蜗牛的壳要背一辈子的,是他们保护自己的方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
牧单还记得云隙有多喜欢自己的小壳,连洗澡都要用触角好好搓一搓,泡一泡,再用软布将壳擦干净的。
他浑身发冷,低头深深望着他的小小蜗牛。
云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瞧见大蜗牛变成了人,便又钻出壳里,兴冲冲爬到铜镜边陶醉的望着自己的倒影。
屋外风刮的大了,树林子里窸窸飒飒,客栈的后院一声鸡啼惊醒了牧单,他站起来,将衣裳递给云隙,“我们去三十三重天,现在就去,带上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