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是因为愤怒,人一旦愤怒到了极致,往往都会表现得十分平静。
诡异的、骇人的平静。
哪怕前方的树林里正不断闪出手执利刃带有敌意的矫健身影,他看起来还是很平静,就好像那些人不是敌人,而是死人。
在常人看来,死人是可怕的。可实际上,死人并不可怕,一个无法对你造成任何威胁的事物,怎么会可怕?
所以可怕的从来不是死人,若是你不怕鲜血的话,就算死人的死状再惨烈,你也不会太害怕,你害怕的,其实是死亡,以及你心中围绕着死亡所产生的一切可怕联想。
如果你心中并没有这些联想,也没有杞人忧天地认为死亡会从别的死人身上突然降临到自己头上,那么你又怎么会觉得死人可怕?
所以叶青衫不怕。哪怕他已被数十个从树林里闪身而出的“死人”重重包围起来。可死人就是死人,就应该老老实实规规矩矩地躺在地上或是地下。既然死人不老实也不规矩,“恰巧”心头堵闷急于宣泄一番的叶青衫不介意让他们再死一次。
夜雨骤降,转眼倾盆。
那些矫健的身影直接省去了毫无意义的开场白,就那么踏着密集的脚步随着漫卷的狂风撞碎豆大的雨滴,将一柄柄闪着寒光的利刃“递”向了一脸平静只是时不时咳上几声的叶青衫。只有两人还停留在包围圈外。
一位面如冠玉彬彬有礼,一位背负铜棍杀气腾腾。
是宋景和齐光腾。
“我们为何不直接出手?”看着叶青衫无动于衷地看着宋景的人手那形同送死一般的攻击,齐光腾不解道。自从步云宴后,他就对叶青衫一个人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而耿耿于怀。虽然叶青衫所表现出来的实力有目共睹,可他还是觉得自己并非没有胜算。更何况宋承嗣做了一些针对叶青衫的安排——不论是于断秋那柄暗藏玄机的“剑”,还是邵至岐那加了料的酒,甚至连姚义堂的血都会让叶青衫吃尽苦头。而自己和宋景只需等叶青衫与这三人任意之一交手之后站出来就好。
宋承嗣的安排很不错。至少当初得知宋承嗣的安排之后,齐光腾的确这样认为。虽然无情刀赵无晴拒绝合作,却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所以叶青衫本该死在步云宴上以成就自己这些人的声名才对。他怎么能活了下来,更抢走了所有人的风头?
于是当宋景提出要留在项州等待叶青衫再次出现时,齐光腾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知道宋景见过姚含曦,自然就猜得到这件事与刀王门有关。既然刀王门要借二人之手取叶青衫的命,齐光腾没有理由不卖姚家一个面子。
“你接不接得下他那一剑?”对于齐光腾那点心思心知肚明的宋景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不动声色地反问。
“未必接不下。”这个问题齐光腾已经想过很久,这个答案他认为最恰当真实。
“未必?那就是没有十足把握咯?”宋景微微一笑,“既然没有十足把握,我们为何要冒险?难道多点耐心不好么?再响亮的名头,对死人又有何益?”
“我只担心传出去会让人轻看。”
“这些人是不是我的人?这里还有没有其他人?”宋景得意地笑道,“所以,你的担心真的很多余。”
见宋景言之凿凿,齐光腾也不便再说什么,可不知为何,心里却突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就好像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一般。
密集的雨滴不断地自漆黑如墨的夜空砸落在地上劈啪作响,在倾盆的雨势中汇聚起来,如同震耳欲聋的催命鼓点,狠狠敲击在人们的心头。
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