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听了冷冷一笑,道:“承庆只不过就给江月心他们放了放水,这能对我的定胜之局带来丝毫的改变吗?抱歉,并没有。承庆虽然擅自跳崖,但是,我还得跟你说声抱歉,他即使跳了崖,也还是在我给他指定的位置范围之内去死的……直到末了,承庆依然是忠于我的。”
“选择忠于你,那是承庆这一生唯一出于自己的意愿所做的决定,”少年叹道,“虽然这一决定的根基并不是那么的牢固,但这是唯一的……是他唯一能抓住而非虚幻如泡影的了。所以,对你尽忠到底,反而是他对他自己仅剩的安慰了。”
少年仰头看着头顶上空荡荡的断崖,揣想承庆当初一个人孤零零站在那里时,在想些什么?他是在迷惑在苦恼甚至在后悔自己走到了这一步吗?也许正是由于他的这份痛苦而混乱的心绪,才使得他跳下了断崖……
可即使他决定终止这段癫狂荒谬的生命,却仍未能脱离树精对他的控制……也许,忠于树精这件事,对于承庆来说那是他赖以感知自己存在的唯一的证据;又也许,承庆只是习惯了服从。
“不管怎么说,承庆的异动并未能破局,”树精带着无法掩饰的得意,“我的计划仍是在顺利进行,这一点,你不承认不行。”
少年笑笑,收回目光,略略往下移动,落在挣扎在藤蔓之间的江月心和周游身上,道:“不管怎么说,周游和月心他们已经到了……在你我融合的关键时刻……他们的到来,一定会是个不可预料的变数,这一点,你不承认也不行。”
树精嗤的一笑,道:“就凭这两个?倒垂藤豆已经开始枯萎,他们又发神经自己折断了藤桥……我看,他们能安全下来都只能祈祷奇迹出现了。而我们……”
树精低头望向他的两手之间,只见那颗墨黑如煤核的建木种子,不知何时,竟从稍尖的一端冒出了两片稚嫩的绿色叶片,圆润,厚重,包含着生命的力量。
树精虚捧着的双手陡然翻起,令人眼花缭乱地结起印来。建木种子被留在原处,兀自悬浮在半空中,绿叶被树精的掌风带动,微微颤着。刚才还和树精身体连接着的细细根脉,却慢慢的消散了去,就好像被水冲洗淡去的磨痕。
“诸天诸地,营魄抱一。七元混极,捧拥吾行!”
只听树精一边高声喝着,一边双掌翻下,往他和少年所处之处的地下虚空之处猛然一拍。
顿时,在他们脚下的虚若无物之地,骤然现出隐隐的莲瓣痕迹,不多不少,正是七瓣。
七瓣莲的中心,正是那颗建木种子。种子仿佛感知到了不知从何而来的莫名的力量,徐徐降下,直至莲心的位置,仍旧向下,终于隐没在了那片虚无之中,不见了踪影。
少年睁大了眼睛:建木种子消失了?
就在少年疑惑的瞬间,似乎有轰然如山倾的巨响自他心间响起,伴着这一声似乎根本就不存在的暴烈之音,就在种子消失之处,倏地冒出一只嫩绿的幼苗,半透明的茎子上顶着两片绿叶,迎风见长一般,眨眼间便已蹿至半人高,而且还在一刻不停地往上生长着,生长着……那植物的茎干迅速增粗,颜色沉淀,枝干伸展,无数叶片争相冒出……
竟是一棵无比雄伟的大树!